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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事涉及暧昧,无法细问,那马姐和我虽然不错,独对此事讳莫如深,此中因果,也是最近才听那位金花娘说的,倒不妨告诉你,以后对她和沙老前辈说话也好谨慎一些。”

    说着,便将老回回沙元亮身世一说,原来那沙元亮原本回族一位酋长,虽然只是世袭土司,但上代却曾封侯爵,在那上下北塔庄一带威望,无殊是一位国王,那小香母亲马玉香,原是一位出色的美人,不但刚健多姿,而且体有异香,因此附近各部落少年酋长争欲聘为夫人,但玉香却对沙元亮情有独钟,只苦于两族原有世仇,双方父母均不愿意,沙元亮也早已聘走小香姑母为妻,更难悔婚另娶,偏偏那玉香这朵回疆奇葩又为小香之父马定远所得,玉香虽然也不愿意,却被父母逼牢嫁了过去,沙元亮也娶了马定远之姐。期年之后,便生下小香,沙元亮对马定远本无仇恨,郎舅之间,也时复往还,因为玉香也有一身功夫,有时三人往往联镖出猎,彼此更无避忌,又过了半年,天下渐乱,盗贼叠起,沙元亮原是一位有心人,便就族中征调壮丁,练成一支土兵,只在暇日,仍不废游猎,恰好在这个时候,淫贼侯威竟独自暗入回疆,闻得这位美人,竟趁着三人出猎之际,打算将玉香掠走,却不料三人全是能手,手下更有多人,虽然将玉香伤了一掌,却未能得手,转被沙元亮打跑,只是侯威那沙掌异常毒辣,当时并未觉察,事后发作,已经无救,成了半身不遂,瘫痪之疾,偏玉香又怀孕在身,勉强分娩之后,竟将一个矫健的绝代佳人,变成淹滞床席的病妇,马定远原本纨绔,色衰爱弛,虽未另娶,却纳了两个美妾,将病妻置诸脑后,却幸得沙元亮不时命人探视,馈送药饵,加以劝慰,心下略宽,但也每日以泪洗面,自伤遇人不淑,偏偏时当清兵西进,沙元亮是以全力相抗,那马定远却悄悄的向清人递了降书,竟将他卖了,这一来沙元亮不由忍不住把一腔怒火全发了出来,立即去书切责,那马定远回信又连嘲带讽,将他挖苦了个够,因此至亲至戚闹得兵戎相见,沙元亮虽然勇悍善战,却撑不住马定远和清兵夹攻,只得弃了世袭辖境,逃了出来,流浪数年,待得天下澄平,再潜行回去一看,那马定远已经将他一个部落兼并了过去,玉香也因劝阻降清不从,连急带气而死,那后生男孩还好,小香落在后母手中,竟备受凌虐,沙元亮一怒之下,乘夜入了马宅,寻着定远,本待数其罪而杀之,终因定远一再哀求,并请看在玉香份上饶他一命,这才饶了他,只将小香带了出来,隐居北京多年,一面是缅怀故国,一面是难忘腻友,便成了终身恨事。

    中凤说罢又冷笑道:“你想,那沙老前辈既和她父亲已成不可解之仇,能容马姐回去见他吗?”

    羹尧略一沉吟连忙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沙老前辈和马姐之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既如此说,便不消各位尊长相劝,我也有法子着他放马姐回去,你却不须多虑咧。”

    中凤看着他摇头道:“你真有这把握吗?须知沙老前辈姜桂之性老而愈辣,更性如烈火,却未必肯轻听人言咧。”

    羹尧笑道:“你本来是个聪明绝顶人物,怎连这点道理也看不出来?我也深知那沙老前辈性气刚烈,但却不是不可以情缚理争的,须知他果真和马老伯已成不解之仇,便早将他宰了,却不会当时便饶过他咧。”

    中凤点头笑道:“这话也确有道理,既如此说,那我便须再教上马姐一套话,也许可以答应亦未可知。”

    接着又道:“这几天罗马方三位老前辈曾有什么话吗?”

    羹尧摇头道:“这几天几位老人家,连日全在外间奔走预备筹建太阳庵下院的事,连罗氏昆仲全差了出去咧。”

    说着,忽听周再兴报道:“禀大人,本省巡抚衙门文案韦文伟老爷来拜,还请大人快到前厅去。”

    羹尧不由诧异道:“这韦文伟是个什么来历,我怎么不知道?”

    周再兴连忙笑道:“大人怎么忘记了?他是巡抚衙门一位专管奏折的师爷,大人一到任不就来拜过吗?”

    羹尧一面更衣一面道:“我知道他是巡抚面前掌权的文案,我说的是他的出身来历怎么一点没能打听出来,明天你先问一问,派在抚院几个人,着他们赶快查明告诉我,事再多可别忘记了。”

    中凤闻言连忙悄声道:“难道这人有什么可疑吗?依你看,是哪一路的人呢?我们最近要做的事太多,可别让人家做了手脚去。”

    羹尧笑道:“此间巡抚原也与雍邸有关,但这人几乎是有心巴结来套交情,所以不得不加郑重,如系只为了要钻雍邸这条门路也还罢了,不过此人却又不像一个热中之士,我才有点生疑。”

    说着,将衣服换好,径向前厅而来,等到厅上,再将来人一看,只见那人年纪约在四十上下,五短身材,白净净一张长脸,唇上已经留上短八字胡髭,身上穿着一件玄色灰背长袍,外罩天青素缎马褂,足下白布高统袜子,福字云履,厅外却侍立着一个小当差的,连忙将手一拱道:“兄弟临按各县方才回来便蒙老夫子枉驾,未及远迎,还望恕罪。”

    那韦文伟,忙也站了起来,打了一躬道:“大人以贤公子衡文本省,川中人士,谁不仰望丰采,晚生冒昧来谒,不嫌唐突吗?”

    说着又笑道:“闻得大人自出京以来,一路颇多风险,便此番临按雅安也几为匪人所乘,有这话吗?”

    羹尧忙道:“事诚有之,但不知老夫子何以知道?”

    说着便肃客就座,一面又笑道:“兄弟在出京之前,便闻得川陕一带伏莽不靖,道途多阻,却不想果然,这蜀道本难,如今却更险恶了。”

    韦文伟又一摸髭须笑道:“大人虽系科甲出身,却颇精技击,宵小本不足畏,何况莲幕之中尽多奇士异人,即使遇上一二暴客也定必化险为夷,这倒不必虑得。”

    接着又道:“晚生便因好读游侠列传,窃慕朱家郭解之为人,但恨生平未见,所以才不揣冒昧来见,倘许列为宾客一慰生平幸甚。”

    羹尧忙也大笑道:“兄弟不肖,昔在父兄庇荫之下,诚不免浪得好客之名,但自通籍之后,即便束身名教,不复再萌故态,此番出京随行不过厮养慕友,此中安得有异人奇士,这却未免令老夫子失望咧。”

    那韦文伟上下看了他一眼,又笑道:“素闻年二公子磊落,更豪迈绝伦,怎独对晚生如此鄙视,须知晚生此来,并无恶意,只在一睹当世诸大侠丰采而已,却无庸讳言咧。”

    羹尧见他出言咄咄逼人,竟似有意寻事一般,不由心中暗恼,忙也将剑眉一耸大笑道:

    “老夫子这话何所见而云然,难道抚院有查究之命吗?果真如此,那倒不妨明白见示,兄弟才好答话,否则却不免稍嫌唐突了。”

    韦文伟连忙站了起来,又一拱手道:“大人不必生气,晚生虽在抚幕,敝居停岂有对大人查究之理。便晚生也实无他意,只不过素性好奇,闻得川中三侠,均由大人罗致,意欲一见,却想不到因此转致开罪,既如此说,容晚生告辞便了。”

    羹尧略一沉吟忙又道:“老夫子且请慢走,兄弟还有话说。”

    韦文伟忙又坐了下来笑道:“大人只要不见罪,有话尽管吩咐,晚生恭候便了。”

    羹尧也转笑容道:“老夫子方才说的川中三侠,究属何指,还望明说,否则你这样一走,那我更不明白了。”

    韦文伟又哈哈大笑道:“大人何必明知故问?这川中三侠此间便三尺之童也会知道,难道大人竟未有所闻吗?”

    接着又笑道:“这三位大侠便是罗老英雄天生,马老英雄镇山,还有一位玄门道长,静一道人,不全在大人罗致之中吗?”

    羹尧又笑道:“原来老夫子指的是这三人,那位罗老英雄,倒确在敝署,但也只因他两位文郎在京曾与兄弟论交,才邀来一见。至于马老英雄却又因罗老英雄之介得以相见,如以技击而论,这两位确有过人之处,但却非游侠中人物,还有那位静一道长,兄弟却未见过,老夫子要见罗马二位这倒容易,改日只要他二位在此,便可相晤,那静一道人却连我也无法见到,那只好违命了。不过这两位一切无异常人,却算不得奇人异士咧。”

    韦文伟又笑道:“大人是司空见惯,自然不以为奇,但在川中却是妇孺皆知的着名大侠咧。”

    说着重又起身告辞,一面道:“晚生无知,多多冒犯,容再谢罪,这罗马二位既蒙金诺却必须介见咧。”

    羹尧也不再挽留,便端茶送客,等他走后,忙回上房,将情形对中凤一说,一面令周再兴即刻去将布置在抚院的血滴子传来问话,中凤支颐沉思良久,忽然道:“照你方才这一说,此人这次来见的态度,不但不是巴结,反极傲慢放肆,大有咄咄逼人之概,那就一定有所使而来,要不然,焉有如此之说,这却非弄清楚不可,否则这以后,还真不好办咧。”

    接着又笑道:“你曾称一称他的斤两没有?是不是也是一个练家子?这却也不可大意。”

    羹尧忙又摇头道:“这却不知道,不过从他起坐行动看来,却是一位读书人,未必便曾练过。”

    两人又揣测了一会,羹尧便去西花厅,来寻罗马二老,谁知全出去了,一个也不在家,转是周再兴转回来道:“那抚院布置的两名血滴子全已找到,少时便从后门进来,我在那刘秉恒家中已经约略问过,据他说,这位韦老爷是南边人,道道地地是一位绍兴师爷,过去和抚台并不认识,是由一位权要所荐,现在却相处极好,抚台大人对他极其尊敬,只称韦先生而不名,伙食全由小厨房开到他自己房里并不和其他各位师爷在一处用饭,平日除办奏折而外,便没有什么事,他也没有朋友,却每天全要出去逛上一趟,往往深夜才回来。”

    羹尧点头,忙命将两名血滴子引向东花厅相见,不一会,那刘秉恒先到,他乃是抚院一位门稿大爷,在京之日本就和羹尧认识,见面叩头行礼之后,一问情形,果然和周再兴所言差不多。言所未及的,只有那韦文伟是江南中试的一名举人,并还工书善画,乃命随时留心行动,并将在外游赏的地方具报,来往信件地址人名也记下来,每日报上一次,等那刘秉恒走了之后,方将另外一人引进,一问却是一名专跑上房的小当差,姓黄名升,年纪才只二十来岁,所答也和刘秉恒大致无异,所不同的,是那韦文伟在外面尚有一处外室,便在衙门后面一条巷子里面,忙也命用心探报,并留意近日有无奏折专函发出。

    等将黄升打发走了,恰好罗天生和马镇山二人也回来,忙到西花厅密室将情形一说,罗天生不由吃了一惊道:“如照这等说法,这其中定有主使的人,我与马兄无妨,那方老道却是名在海捕的要犯,今后却不宜再向此间出入,再说这人来历用意,也全非弄清不可,要不然还真不好办,老贤侄日内何妨去一见那巡抚,也许约略可以知道一点根底,此外此间各事,也须专函先告诉令亲一下,将脚步站稳。”

    接着又掏出一张名单笑道:“川中各码头血滴子我和方马二兄已经计议好了,这张名单你过目之后,不妨也寄给他去,就便连允题私行出京约期比拼的话,也提上一提,在这时候,除我们的大计,和太阳庵的事而外,其余却不必瞒他。”

    羹尧接过那名单一看,竟有二百多名,各县和重镇几乎是一个地方不空,忙向二人申谢,一面又提到沙丁诸人将来,和太阳庵筹设下院的事,罗天生大笑道:“我和方马二位老哥,连日便专为此事奔走相商,那下院决设青城山中,用赞普老番那撷翠山庄改建,一则地方幽僻,外人一时决找不着,二则他那里有一处秘径直通山腹,下及壑底,便不幸泄漏出去,也有一个退步,收徒上祭,更不怕外人看见,那方老道得力心腹弟子之中,便有苦干瓦木作巧匠,如今已经将人派了出去,和赞普夫妇会同办理,至多半年必可落成,这个下院,将来不妨请准老师父,作为统辖秦陇川诸省教务之用,那底下一步便是派出人去和那何老弟一同北上,与在京各人商定,请总坛派人前来举行开光大典,正式开山收徒,这事却无须再为磋商,只等丁沙各位一来,便可决定,目前要紧的,还是将这位姓韦的先摸清楚再说,要不然,各事便全放不开手去咧。”

    羹尧方在点头,马镇山忙道:“这厮既有外室,我们从这个上着手,便不难明白,那巡抚衙门后面,我那无极教便有一处神坛,待我先去查看一下便了。”

    羹尧忙道:“如得老前辈前往最好,但却不必打草惊蛇,让他知道,那就反而误事了。”

    马镇山大笑道:“老弟你但放宽心,我这分坛本专为刺探抚院消息而设,那坛主玉美人王小巧,虽然是一个风流浪子,做事却极为精细,也颇有分寸,如今他也算是你这血滴子的一个分队长,我这一去,保管不出三五日便有确讯。”

    说着,便告辞出了学政衙门,径向巡抚衙门后面而来,那王小巧原是破落户出身,除一身花拳绣腿而外,对于斗鸡走狗,无一不精,各项乐器无一不会,更生得非常俊俏,因此有玉美人之称,所居便在抚衙后面一条深巷内,原是一座一连三进的房子,东边还有一座小小跨院,只因年久失修,前面一进已经塌了,只剩一堆瓦砾,和短垣残壁,他便索性拆做一个大院落,将第三进做了神坛,第二进接待教中弟子,自己住到跨院里去,马镇山走到门前伸手一敲那门,半晌方听一个老佛婆出来开了门:“今天不是斋期,坛主也不在家,你有什么事,不妨晚上再来。”

    马镇山不由寿眉微耸道:“我姓马,刚从川边来,找他有要紧的事,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那老佛婆将他上下一看,忙道:“他便在巷子外面小茶馆内坐着,这时也许摆上龙门阵咧,既有要紧的事,且待我去将他唤回来便了。”

    说着,便将马镇山邀向厅上坐下,径自出去,半晌之后,忽听前面门声一响,一个清脆的喉咙娇笑道:“这小子真不是东西,怎么连门也虚掩着,便走了出去,我要不吓你一大跳才怪。”

    说着便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妖妖娆娆的扭了进来,先向厅上略微一望,恰好马镇山坐在东边窗下,她并未望见有人,便径向跨院而去,马镇山本知王小巧是一个浪子,既没有成家,更无父母,心料必是姘妇之类,也未动问,仍旧坐在那里等着,又好半会,方见一个穿着褪色青绸长袍的少年走了进来,纳头便拜道:“弟子不知教主驾到,有失迎迓,还请恕罪。”

    说着,大拜八拜方才起来侍立一边,马镇山再一细看,只见他瘦长身裁,长长的一张白净面皮,果然生得长眉俊眼,鼻如悬胆,唇若涂朱,只身上那件青绸长袍,不但已经褪色,有些地方已经破了,露出里面棉絮来,足上一双快鞋也破了,忙道:“你近来景况不大好吧,这里的教务如何?巡抚衙门对我们这无极教有什么消息吗?”

    那王小巧连忙躬身道:“弟子不肖,本来家无恒产,近来因为教中须款又垫上了些,委实有点窘迫,至于巡抚衙门对我们这教虽未下令禁止,却也暗中正在查问,所好这里熟人多,弟子一时还能对付。”

    马镇山一面笑着,一面掏出二十两一个川锭来道:“既然景况不宽,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且拿去用,可不许吃酒赌钱去找女人,你如真的成家,我还可以成全。”

    王小巧一手接过,又叩头谢了,马镇山忙道:“你不必如此,既系教下得力弟子,如有正用,我自不会着你受窘。”

    说着又道:“我如今应学政年大人之邀,住在学台衙门,现在有一件事,关系本教极大,你须着意打听一下,果然办得好,我必设法调剂,让你得点好处,按月可以有几两银子,以后也好图个出身。”

    王小巧忙又叩头道:“教主若能如此栽培,弟子终身感戴,决不敢有负教主这番盛意。

    知有什么事着弟子去打听?”

    马镇山忙将脸色一沉道:“这巡抚衙门有一个姓韦的文案,你知道吗?”

    王小巧不由一怔道:“弟子知道,教主怎么忽然要打听起这人来?”

    马镇山道:“你且不问这个,只将他出身来历先打听明白告诉我便行了。”

    王小巧忙又躬身道:“这事不用打听,弟子早已知道,他是江南绍兴人,出身是一位乙榜举人,昔年曾在北京荣亲王府处馆,此番跟这巡抚大人入川是由宫中一位司礼太监所荐,所以巡抚大人非常看重,每月束修是三百银子,只办奏折,其他概不过问。”

    马镇山不等说完便一捋修髯,大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等详细,却不可信口开河咧。”

    王小巧忙又躬身道:“这个弟子怎么敢在教主面前撒谎,不信你老人家只管打听。”

    马镇山二目微睁,两道奇光在他脸上一扫道:“既如此说,我还有事着你打听,只要能打听清楚,不但重重有赏,便方才我说的话,也必立即办到,不过这是机密大事,倘有虚诬不实不尽,或者泄漏出去,那便须领受我教下神刀贯顶,铁钻穿心的刑罚,你敢担当吗?”

    王小巧忙又跪了下来道:“弟子既领教主之命,如有不实不尽,愿依教规处理,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马镇山忙又附耳说了一会,王小巧点头答应不迭,一面道:“教主放心,弟子多则五天少则三天,必能陈明实在。”

    马镇山又嘱咐了几句,便出门回去,王小巧送出大门不由一脸高兴之色,口中哼着小曲,径向那跨院而来,那跨院之中,只有二间倒轩,他因为只有孤身一人,将西边两间做了客室,居然收拾得几净窗明非常雅洁,东边一间便做了卧室,原拟到卧室之中,换上一件衣服出去,但才一进房,那门后,忽然伸出一双嫩手将他双目掩上,接着便闻得一阵兰麝之香扑鼻,连忙笑着,一个转身,双手将那人一抱乘势先在脸上啧啧亲了两下,道:“那老家伙今天没来吗?你也该等到晚半天再来才是,怎么这个时候便来?当真便这等猴急,须知如果让他知道却不好咧。”

    原来那藏在门后的,正是马镇山所见的妇人,闻言忙也将王小巧一把搂定,道:“他知道又怎样?老娘又不是他的老婆,我也不在乎他那一个月几两银子,好便好,不好各走各的路,抚台大人难道还能打我仰板,发交官买不成?”

    说着却把一个酥胸贴紧了王小巧,双手按着脖子,将一条嫩舌直吐向王小巧口中来。

    王小巧连忙一把推开笑道:“你且慢着些儿,那老佛婆已被差出去买点心,少时也许便回来咧。”

    那妇人不由俏脸绯红,目光似火,浪笑道:“你是怎么搞的?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差她买点心去?要支使不会把她支使得远一些吗?”

    接着又道:“反正我给过她不少好处,你去将门关上,她还能闯进来吗?”

    王小巧摇头笑道:“那可不行,我们还得有事商量。”

    那妇人忙道:“商量什么?是借钱吗?多没有,一二十两银子我还可以巴结,我不早和你说过,要短了钱,不妨和我说,你自不肯,那有什么法子?现在却打算拿我筋节,这怪得我吗?”

    王小巧忙又笑道:“你全想得左咧,我虽不算什么正人君子,却还不至于要用女人的钱。”说着一手掏出那二十两银子,大笑道:“你瞧,我这是拿你筋节吗?”

    那妇人忙又道:“那你有什么商量快说吧,我能依的全依你就是咧。”

    王小巧又笑道:“你当真对那老家伙,就半点香火情没有吗?”

    那妇人乜了他一眼也笑道:“这个时候,你平白又提这个做什么?那老家伙是化钱买乐儿,我是得钱消灾,一买一卖,这有什么交情可言?你难道还吃那老家伙的飞醋不成?我要对他真有交情,还不来找你咧。”

    王小巧又笑道:“既如此说,这话便好说咧。”

    说着一手搭向那妇人肩上双双就榻上坐了下来道:“如今那老家伙也许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他没法奈何你却打算找我的不是咧。”

    那妇人忙道:“当真吗?你既不作贼又不为盗,办这神坛也是劝人为善,他到哪里找你不是去?”

    王小巧摇头道:“我怕是怕不了他,不过有他在这里,我们的事总不方便,你以后还是少来,便今天也宜就此回去,要不然可不太好。”

    说着,那只手却不老实起来,那妇人本来挟着一腔欲火而来,那禁得一再挑逗,闻言忙道:“好人,你别捉弄我,要我不来,那除非杀了我,他真要找你不是,我们索性离开这里,你没父母,我也没亲人,我们什么地方不能过起一份日子来?我和他既不是夫妻,又不是他的小老婆,他除了倚官仗势,还凭什么能找我们?”

    王小巧又叹了一口气道:“不怕官,只怕管,闻得这老家伙,连巡抚大人全让他三分,就是要走,我们也该摸清他的来头才好。”

    那妇人忙又把一张脸全偎向王小巧怀中道:“他的来历,我不早告诉过你吗?怎又问咧?”

    王小巧摇头道:“你那话恐怕他是在骗你亦未可知,凭他只不过一个举人,抚台大人怎会对他这等恭敬信任,你还与我打听清楚才对。”

    那妇人又笑道:“你原来为了这个,那容易得很,我包管不出三天连他的祖宗三代生辰八字全打听出来,你却不用怕咧。”

    说着又浪笑道:“时候不早,快别耽误了,你还是快去将门关上,再迟那老佛婆便该回来咧。”

    王小巧笑着去把门关上,匆匆回来又道:“我还忘记告诉你,我闻得有人说,这老家伙,没法奈何我,竟已经将我们这无极教,报了妖言惑众,打算造反咧,你也得再打听一下才好。”

    接着又道:“他在你住的地方,有时候也批文书写什么吗?”

    那妇人脸上红扑扑的嗔道:“你今天哪来的这许多话?他写东西倒是常写,可是我又不识字,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咧?你一定要知道,那我也有法子,他每一次到我那里去,虽然全非回去不可,总须脱掉衣服睡上一觉,你只藏在我那厨房里,等他睡着了,他如写什么,我偷着给你看一下不也就明白了?”

    说着,竟来了个严阵以待,王小巧本也冷战已久,话既说完,也不再坐视,只苦了那个老佛婆,买了点心回来,却不得其门而入,敲唤了一阵也不见内面答应,直把一盘点心等得冷了,方见王小巧开门,再看时只见他敞披着长衣,脸上红红的,额上汗犹未干,忙道:

    “你又在后面练功夫吗?怎我敲了半天门不见答应?那位老人家咧?点心全冷了,这却不能怪我。”

    王小巧连忙支吾道:“他已走了,我方才睡了一觉,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那老佛婆正色道:“这冷的天气,你为什么睡觉,睡出一头汗来?”

    再看时,那妇人已经从角门里出来,不禁恍然大悟,不再说什么,那妇人却笑嘻嘻的道:

    “我正想来烧炷香,不想坛主竟睡着了,一个人也没有,如今也该回去咧。”

    接着又道:“你这件袄子又破了,也该换上一换才是,我那里尽有用不了的布和棉花,明天到我那里取去,老年人却受不得凉咧。”

    那老佛婆谢了又谢,心中虽然明知是怎么一会事,但人家已经许了愿,那能再说什么,转搭讪着道:“花二娘,你才来怎么就走?且待我将点心热一下,吃上两个再回去不好吗?”

    那妇人却红着脸摇头而去,原来这花二娘,原本是当地一个著名私娼,虽不公然出局陪酒,却艳名颇噪一时,和王小巧原旧相识,那韦文伟虽然年逾知非,却颇喜渔色,但又道貌岸然,以朱程自诩,三不知瞒了抚衙各人,竟也成了入幕之宾,本待娶以为妾,但又不肯坏声名,所以暗中说妥,按月给钱包了下来,又特为她买了一座密室,作为藏娇金屋,只是公然在外住宿又恐被人知道,仍旧不妥,却闹了个偷偷摸摸夜去明来,每日下午到那地方,至迟二更以后便回衙门歇宿,那花二娘,虽然打扮起来,看去不过二十来岁,实际已是三十出头,正当狼虎之年,怎耐得夜夜孤衾独宿,背地里却仍和王小巧藕断丝连,时续旧好,却只碍着韦文伟,不敢公然留住香巢,转不时移樽就教,她那所居,是一座小楼,虽然楼上下才只四间房子,却独门独院,只住着花二娘一人,和一个仆妇,别无外人,这天从神坛回去,那神坛和居所,相隔不过一条巷子,还不到三五十步,不消片刻便到,方欲入门上楼,一看天色,不由暗中叫声啊哟,原来外面已是未末申初,正是韦文伟来的时候,方一敲门,那仆妇迎了出来悄声道:“老爷来了已经有一会,正在楼上咧。”

    接着一看她脸上又悄声道:“奶奶,你这样子上去不得,且到我那房里稍待梳洗一下再说。”

    原来那仆妇方妈久侍花二娘,原也是烟花巷陌积年人物,花二娘心知一定留下了破绽,连忙蹑着脚,随了方妈,走向楼下下房之中,取过一面镜子一照,只见一头头发全蓬着,眼圈儿发青之外,嘴唇下胭脂只剩下一个圈儿,不由粉脸通红,正待梳洗,却不想那位韦师爷已经听见她进来,忙道:“二娘,你到哪里去来,却到这时候才回来,我正有事要问你咧。”

    这一声,只急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忙取手巾将唇上残脂索性抹去,又擦了一把脸,方道:

    “我病了,方才出去向神坛上求仙方去,如今方将仙方吃了下去,你又有什么事要支使人?”

    那韦文伟又在楼上道:“你便病了也得上来,我这里是濡笔以待,你却迟不得咧。”

    花二娘忙将头发一拢,走了上去,才到门外,便见韦文伟当窗而坐,桌上放着文房四宝,那支笔还拈在手中,桌上一张白纸,已经黑黑地写了一大片,忙道:“你写公文又叫我来做什么?须知我却一字不识咧。”

    那韦文伟猛一掉头一看脸色,忙道:“你这脸上果然黄黄的,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便病了,觉得哪里不舒服,还得找个大夫看看才是,那仙方却不一定便有效咧。”

    花二娘忙又道:“昨天自从你走了,我便觉头痛发烧,今天起来更觉不行,头也没梳,便去神坛求方,吃下去之后,才觉好些,撑着回来,却想不到你来了,我倒是想找个大夫把把脉,吃上两剂药,可是大夫的号脉钱、药钱,却到哪里张罗去?所以只好去求神咧。”

    韦文伟笑道:“说来说去又是为了钱,我虽说每月不过给你五十两银子,做衣服、打首饰,买这项、买那项,哪一个月不花上百十两银子,还在乎这几个钱吗?”

    接着又道:“你去的是那无极教的神坛吗?这却不是一个正经教门咧,这里面情形,你知道吗?”

    花二娘不由心中一动,忙道:“阿弥陀佛,你真罪过,人家这坛上再规矩没有,一切无非劝人为善,你怎这等说法?”

    韦文伟放下笔又笑道:“那你也一定已经入教了,且说上一点我听听。那里面是一个什么情形,这教主是谁,有些什么规矩?”

    花二娘妙目一转忙就身边站定,也笑道:“你说得倒容易,入教,凭我这等出身,无极老母能收我吗?”

    接着,又看了他一眼道:“至于教主和规矩,我更不懂得,你好好的又问这个做什么?”

    韦文伟忙又摇头道:“你别瞒着我,既然那教中一切均系劝人为善,你便入教也属无妨,难道我还怪你不成。”

    花二娘连忙又把头连摇道:“我委实没有那大福份,能做无极老母弟子,谁还瞒着你。”

    说着又看了那桌上的文稿,笑了一笑道:“你真想打听也行,隔上两天,我再想法替你去问,如今我却真不知道咧。”

    接着又站了起来,笑着坐向膝上道:“我病了你问也不问一声,倒先打听这个,不岂有此理吗?”

    韦文伟连忙搂着又笑道:“你脸色虽然不对,既然走得路,能自己去求仙方,便决不会有什么大病,方才我不已经问过吗?你怎么竟说出这话来?”

    接着又附耳道:“我问这个,自然有问这个的道理,你果真能替我将教中详情打听出来,那我决重重有赏,不过这却迟不得,今天能再去上一趟吗?”

    花二娘故意一蹙双娥道:“人家头已痛得要裂开来,两条腿也和灌了醋也似的,你还说没有大病,今天我却没法再去咧。再说,你就是要我替你打听,也得告诉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我才好去问人家,要不然,我却如何打听?终不成直说,是你教我去打听的不成?”

    韦文伟忙又摇头道:“这却千万使不得,我之所以着你打听的,便是为了事要机密,要不然衙门里有的是人,随便差一个去便行,却无庸着你去咧。”

    花二娘越发不依,在他膝上不住价搓揉着,一面笑道:“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也须告诉我才行,要不然,慢说我有病,便没病我也不去。”

    韦文伟一面搂着她,一面掏出十两一锭银子来笑道:“你别生气,上次我原允过你,要送你一套衣服,如今你且拿去,好歹先替我去上一趟,可千万别说是我打听的。至于为了什么,你此刻却不必问得。”

    花二娘眼珠一转,接过那锭银子笑道:“我去便去上一趟,打听不出来,你可别怪我。”

    韦文伟又道:“你只要用心打听,决没有个打听不出来的,迟一点回来不要紧,我今天反正回去不会太早,你慢慢打听便了。”

    花二娘揣起那锭银,一面下楼,命那方妈去沽酒买菜,一面又向神坛而来,敲开门之后,径向跨院进去,只见那倒轩门虚掩着,房门也未关上,王小巧和衣倒在床上鼻息如雷,已经睡熟,连忙摇了两摇,浪笑道:“我已把消息打听了一点来咧,你说的话,也许差不多,这老家伙真在打听你们无极教咧。”

    王小巧猛揉双眼道:“你怎么又来了,那老家伙来过没有?”

    花二娘吃吃连笑道:“你的耳朵到哪里去了?方才我不是告诉你,他正在打听你们这无极教吗?”

    说着,便将经过一说,王小巧略一沉吟道:“既如此说,那我听到的话便不假了,不过他那张纸上到底写的是什么,我还须弄清楚才好,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花二娘忙道:“我要不为了帮你忙还不来咧,我们是什么交情,还有个不行的?你有什么事着我帮忙快说吧。”

    王小巧又踌躇了一下道:“我想看一看他写的是什么,方好放心,你能设法吗?”

    花二娘略一沉吟,红着脸道:“你要看他那东西,打算偷出来那可不行,只有你到我那里去,我拼得这个身子,让他熟睡上一会便行,除此以外便无他法了。”

    王小巧笑道:“只要你肯帮忙,倒不一定要你太吃亏,我自有法子,让他在你那里睡上一夜。”

    花二娘忙又笑道:“这老家伙实在机伶不过,你打算好好的让他睡觉,那是办不到,他又不肯多吃酒,你却用什么法子,让他睡上一夜?那是从来没有的事咧。”

    王小巧忙将橱柜开了,取出一包药面子来,笑道:“饶得他再机伶些,只酒色财气占上一个字,我便有法子治他,何况这老家伙既好色又吃上几杯,这便不难咧。”

    说着,另外取过一张纸包了些药,附耳数语,花二娘一面接过,一面笑道:“他年纪大咧,你这药确实有效吗?可不要一下睡个不醒,那人命关天,我可拖累不起。”

    王小巧大笑道:“你放心,我这药决无妨碍,你任他睡也不过四五个时辰,你要不让他睡,只一杯冷茶灌下去,立即醒来,却不会累你吃上一场人命官司咧。”

    说着又教了她一套话,花二娘闻言,携药径去,等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上楼一看,那韦文伟,冷得只在呵手,那张稿纸却未收起来,一见她回来,连忙抹着两片八字胡子,笑道:

    “你回来了,多辛苦咧,打听出一点所以然来吗?”

    花二娘且不答话,先就他身边坐了下来,翘起一只凤头弓鞋,放在自己膝头上,捏了两下,蹙着双娥道:“这路可真不好走,虽然没有多远,却可恨我这脚太小,那石头又不平,如今却真痛煞我咧。”

    韦文伟一见那一只小脚,捉在手中还不盈一握,大红鞋面绿网线,两边绣着四季花,鞋尖一撮石青须儿,不由心中一荡,忙又笑道:“你到底打听清楚没有?办完公事,我们还有私事咧。”

    花二娘先白了他一眼,接着又道:“什么公事私事的,我身上还带着病咧。”

    破站赶来向大人投书,本来早该赶到,只因入川之后,便患疟疾,以致中途耽搁多日才到成都,一问大人已经临按各府州县,这才一路赶来,还请恕罪。”

    说着便待拜下去,羹尧慌忙拦着笑道:“兄台既奉王爷钧命而来,不必行礼,且请内面落座,容再道劳。”

    说着,迎了进去,在西花厅坐下,何松林觑得厅外无人只周再兴在旁伺候,忙将官帽一掀大笑道:“这当小官儿还真不如赶脚痛快,别的不说,只这一身衣服和礼节,便真别扭。”

    羹尧连忙跪了下去叩头道:“小弟给大师兄叩头,在京各位尊长安好吗?”

    何松林连忙扶着,一面还礼一面笑道:“够了够了,愚兄方也不过问你请了一个安,如今算是够本咧。”

    说着又笑道:“在京各位尊长全好,你好,我那弟妇也好,各位全好。”

    羹尧不由大笑,接着周再兴也向大师兄请安,何松林又笑道:“你先别叩头,且在那外面看着些,我有要紧的话要和年师弟说,可别让人进来。”

    一面又道:“程子云那怪物来过吗?周师叔连得江南各人来信,打算将这人也收过来,作为对付鞑王允题的一个内应,不过这人狂得太厉害,也嫌热中过甚,本打算用胡震来慢慢考查他,谁知他竟随那允题潜行到这川边来,所以又加上了你,你看这人如何?”

    羹尧连忙笑道:“你跑上这一趟,便专为了这个吗?果真如此,却值不得咧。”

    何松林忙又笑着一说江南和京中近事,一面道:“如果只为他一人,哪值得跑上这么一趟远路?此番我之所以赶来,是因为鱼老将军在镇江闹了一手,我们在江南方面不得不稍加敛迹,以免那鞑酋多所诛求,打算借你替令亲布置血滴子之便,先在这陕川一带稍树根基,所以才命我赶来,着你到川中向三友联络,却没想到才到汉中便生了一场疟疾,三日两头见,我这胖子本来是假的,一下便病倒在那里,幸而遇上振远镖局的单辰单老弟走镖也到了那里,替我医好,又在那分局里住了一阵,才能赶来,如今你来了这些时,罗老前辈既有罗翼、罗轸弟兄,想已见过,那方、马二位老人家遇上没有?”

    羹尧忙将经过详细一说,何松林点头笑道:“如此说来,事情倒好办,我那恩师和周师叔,本来就有着你与罗方马三位妥筹在这川中设立太阳庵下院之意,既然三位已经见过两位,目前又有这样一件大事,正好借此将三家合成一处,这天府之国,所有耆宿俊彦便尽在罗致之中咧。”

    接着又道:“如果事有可为,这下院开光之日,肯堂先生和庵主也许全来主持亦未可知,贤弟能从速与诸前辈筹商给我一个确信吗?”

    羹尧闻言不禁一脸惊喜之色道:“小弟原本也有此意,因事尚未成,所以不敢先期派人陈明各位尊长,不过方罗马三位虽然各立门户,却无殊一家,此次对付那刘长林便是如此,此事无须商量,只向方罗二位一说,敢保他二位,定然倒屐相迎,那位马老前辈虽然未来,但从方罗二位口中得悉,也决无异议,大师兄在此间等上数日,便不难复命。”

    接着又道:“各位尊长还有什么训示吗?”

    何松林笑道:“其余并未言及,只愚兄却有一事须问,云妹目前有喜讯吗?”

    羹尧笑道:“大师兄正经事说得好好的,怎么开起玩笑来?”

    何松林又一抹鼻头道:“这正是正经大事,愚兄却非玩笑,京中弟妇已有喜咧。”

    羹尧忙又道:“那罗方二位目的便全在此间,大师兄愿意先见上一见吗?”

    何松林把头一点道:“你这公馆说话方便吗?否则改天另外觅地相见也是一样。”

    羹尧笑道:“无妨,我那内花厅,照例外人是不许进去的,除洒扫之外,全由周师弟偏劳,却不会泄偏出去咧。”

    说着恰好周再兴已从角门之外进来道:“那马镇山马老前辈已到,方罗二位命我请年师兄就去,大师兄且请稍坐如何?”

    何松林忙道:“既然三位老前辈全到,又不至泄漏出去,我也该去拜见才是。”

    接着一看周再兴又笑道:“你这趟奴才没白当,却弄一个好老婆,我该先向你道贺才是。”

    周再兴不由一笑道:“既如此说,快去吧,别再胡扯咧。”

    说着三人一同向内花厅而来,才到院落之中,便听一个洪钟也似的声音大笑道:“我没想到因为刘长林这小子转让我们快聚一堂,又竟遇上两位心仪已久的好朋友,照理我应该先谢谢这小子才对。”

    接着又听静一道人道:“你先别太高兴了,人家这次约的人可不少,汉番全有之外,而且还有好几位知名人物,我们却未必便能操必胜咧。”

    羹尧再看时,只见一位高大伟岸深目隆准的老者正捋着颔下一部花白虬髯又大笑道:

    “我已知道咧,大不了是那流寇的余孽,和从吴三桂手底下爬出来的几块料,有诸位一出场还怕他们吗?”

    说着又道:“我本闻讯即行赶来,只因我那手创的无极教,有一场法会,不得不等会罢才来,所以稍迟时日,还望二位勿罪。”

    说罢,又抬头向院落里一看道:“那来的是年老弟吗?怎的在从人之外,又带了一个小武官来?”

    羹尧连忙赶上一步,趋向阶前道:“弟子年羹尧,适因周路两位师叔派了大师兄何松林前来有所训示以致来迟,还望马老前辈恕罪。”

    说罢,便叩头下去,接着何松林、周再兴也各自分别拜了下去道:“弟子何松林、周再兴叩见马老前辈。”

    那老者正是马镇山,见状连忙赶上前来,将羹尧扶着,一面笑道:“我只道老弟不免染有官场习气,仆从之外,还带着戈什哈等人,原来却是自己师兄弟,这就难怪了。”

    接着又道:“你们大家且全起来,那周路二公既从北京打发人来,一定事关重大。难道此间情形北京已经知道吗?”

    羹尧拜罢,连忙躬身道:“此间情形,二位师叔虽然尚未知道,但却另有训示。”说着,便将何松林来意匆匆一说,马镇山哈哈一笑道:“我正苦这无极教只能骗得些愚夫愚妇,有识之士便难入彀,果真太阳教要到此地来设下院,我也正好改弦更张,但方罗二位意下如何咧?”

    静一道人忙道:“我本也久有此意,但因如设下院,必须亲往江南向老师父请准,来往又必在数月以上,却分身不得,这才迟迟未果,却想不到,周路两位和庵中各长老也计及向川中开展,这叫作天从人愿,正可省却我一趟跋涉,也许是烈皇帝在天之灵,于冥冥之中,有所昭示亦未可知。”

    罗天生也大笑道:“我之所以命翼轸两个孩子,拜在云龙三现周老二门下,便也为了便于联络,不想他为了年贤侄入川又将这两个孩子派了回来,我也正打算这刘长林的事一了,便到太湖去逛上一趟,恭谒老师父请训以定行止,并与复明堂诸旧友话旧,却没想到周路二位忽有此议,连老师父和肯堂先生也可望来此主持开光大典,这真是一件快事。”

    这里正在笑语欢腾之际,忽听刘老者蓦然跳了起来,大笑道:“你们全说没有想到,我才真的没有想到这一辈子能看见大明烈皇帝的长公主,更能在垂死之前和老友顾肯堂见上一面,果真这两位能来上一趟,我这老番子先得倒屐相迎,便让我少活几年也值得。”说着又忽然泪如雨下。

    金花娘不由推了他一把道:“你疯了吗?怎么又笑又哭起来,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刘老者又一抹泪眼道:“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只觉得又是喜欢又是难受,忍不住便连笑带哭起来。”

    那简峻却默然不语,半晌方才长叹一声,愀然道:“这下院是正该设立的,如今大家全到了暮年,这新出世的少年人,日子一长,哪里还知道亡国惨痛?要得人心不死,真还须大大的振作一下才是。”

    罗天生又道:“如今你也不打算以担粪终其身,和牧竖村农争一日之短长计屎橛之多寡了,须知我辈奔走江湖,却一日未敢稍懈咧。”

    简峻不禁面上有点讪讪的。刘老者忙道:“罗兄不必取笑,如今我们大计既决,还须着这位何老弟回去复命,准备迎接老师父法驾才是。”

    静一道人笑道:“你忙什么?没听说老师父和肯堂先生是来主持下院开光大典吗?如今还没有觅定地方,便将这二位请来,不嫌荒唐吗?要依我说,我们不妨留这位何老弟在此间稍住些时,等蟠蛇砦事完,大家再商量一下,将下院地址觅定,然后再一齐具名,推上一位,随这位何老弟到北京去,先和周路二位商量好了,再行南下去接肯堂先生和老师父法驾,等两位接到,这里下院也落成了,就便开光上香才是道理。”

    金花娘闻言,把脸一抬道:“这建下院的地方,你们不用去找得,我们住的撷翠山庄,便可以捐了出来,那地方深藏青城山中,非常奥秘,外人绝不易到,只须将那厅房改建一下,塑上烈皇帝圣像便行了,事情不更容易吗?”

    静一道人笑道:“你只把那老窝子捐了出来,你老夫妇还有两位千金却又住到哪里去?

    我们这位刘老兄能答应吗?”

    刘老者忙也笑道:“我是一个老绝户,只有两个女儿,已经一个有了女婿,那一个,也万无不嫁之理,那片庄院本也用不着,将来下院建成自必须人奉侍香火,我便做名伙工道人,我这老伴便做一名老佛婆,仍旧住在那里,不也就行了,你替我担心什么?”

    罗天生一想,那地方果然奥秘异常,便也点头道:“若能如此,那便事半功倍,我们不妨再做商量,但也须在蟠蛇砦约会之后,大家才匀得出手来,这时却无暇及此咧。”

    接着又道:“那刘长林既然约人,为何目前反无动静,这却太奇咧。”

    羹尧忙将桂香所开那张名单取出来,众人正在围看,忽听周再兴匆匆走进道:“前面门上来报,现有本地绅缙刘长林来拜,大人见不见他?”

    羹尧不由笑道:“那厮已经来了,各位尊长且看如何应付?”

    罗天生笑道:“这厮倒也真的胆大,竟敢出面来拜,难道他真打算当面叫阵不成?”

    静一道人摇头道:“他既敢来,少不得有一番说词,且看如何再说。”

    金花娘不由怒道:“你先别出去,且待我去问问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对便将他留了下来,仍旧宰了他去喂狼。”

    羹尧连忙摇头道:“伯母不可如此,容我出去见机而作便了。”

    邹鲁也笑道:“大人既要见他,待我随周贤弟出去,如有消息,再传递进来,请各位尊长决定。”

    羹尧把头一点道:“你可传知门上,着他先在前厅稍待,我就出来。”

    说着,换上一身公服,携了邹鲁径向前厅而来。才到厅上便见那刘长林,居然穿了一身五品武官服色,脑袋后面还拖着一条蓝翎子,宾主见礼之下,羹尧首先笑道:“久闻刘兄乃系这一带人望,番汉两面均极重视,但不知现在何处供职?”

    刘长林将羹尧一看,只见他虽然是一位白面书生,却眼蕴奇光,不怒而威,忙又打一恭道:“治生前因举办团练剿匪有功,曾蒙按院保举五品军功,并赏给顶翎,其实并无实缺。”

    羹尧不由笑道:“原来如此,我倒失敬了,刘兄既是本地绅缙,此番枉驾,自必有所见教,还望明言才好。”刘长林忙道:“说也惭愧,治生此来实在不免唐突,但闻得大人在京之日,便以任侠好客声震九城,这话确实吗?”

    羹尧又笑道:“年某不肖,事诚有之,但不知刘兄何以竟提及此事?”

    说着那颜色之间,便渐渐沉了下来,刘长林又道:“大人不必见罪,治生之所以冒渎求见便也为了此事,实在令人不解,却不想果然如此,那就难怪了。”

    说罢,转看着羹尧哈哈一笑,羹尧忙又寒着脸道:“兄弟虽然好客,不免为世俗所讥,但还不至狎比匪类,难道此番临按此间,竟有什么事落在刘兄眼中吗?果真如此何妨明示呢?”

    刘长林又打恭道:“任侠好客,古贤公子不免,治生怎敢以狎比匪类相加,何况,治生本也江湖出身,又焉敢如此放肆,不过目前治生有一件难事,禀明则不免见怪,如果不直陈其事,则将来又不免令治生获罪,大人能容一罄苦衷吗?”

    羹尧按下一团怒意,转又大笑道:“既如此说,但请明言无妨。”

    刘长林忙又道:“如此恕治生放肆了。”

    接着又道:“治生便也因出身江湖,曾以医道教世,又深喜技击,以致时有江湖朋友往还,却不意此中竟有意图不利于大人的能手,竟假治生之名,在城外我那蟠蛇砦别墅后,私设擂台,欲邀大人前往角技,并且辞连尊宠云夫人,治生虽经一再阻止,但力有未逮,又不知大人尊意如何,所以特来呈明,如依治生鄙意,大人乃系钦点本省学政,却万不可自失身份,不过此中均系川陕一带江湖知名人物,治生实在无法开罪,还望明察。”

    羹尧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声震屋瓦道:“原来如此,那倒不怪刘兄了,不过年某此番出京,虽奉圣命衡文,却例兼右都御史衔,对奸宄莠民也在所必除,果真此辈来邀,倒深愿一见,看看是些什么匪类,只刘兄乃系此地绅缙,既有身家在此,自问能担这干系吗?”

    刘长林不禁被威光所慑,打了一个寒噤道:“治生原因进退维谷,既恐大人见罪,又无法禁得那些江湖能手不犯,才来请示,还请”

    邹鲁在旁,不待说完便道:“刘兄既系本地绅缙,又以办团练保举军功,怎连这等人也制止不住!这却无怪大人动怒咧。”

    刘长林又打了一恭道:“老夫子有所不知,此间番汉杂处,本同化外,当地虽有驻军也奈何不得,何况我那团练也因澄平日久,名存实亡,怎能与这些江湖能手相较咧?”

    羹尧又冷笑一声道:“邹老夫子不必多言,既然这位刘兄如此说法,年某生平决不畏豪强,也不避权势,只要他能担这干系,此约我在所必赴。”

    说着又向刘长林道:“刘兄既系江湖出身,此地又系化外,还有什么避忌的?此约定在何时,不妨明说,年某遵命赴约便了。”

    刘长林不由一脸尴尬之色道:“此辈约定便在明日午刻。

    不过”

    羹尧忙将茶碗一端站了起来,周再兴在旁便高唱了一声送客,更不容他再说下去,刘长林只有起身告辞,等他走后,羹尧不由又大笑道:“这厮如此不堪,竟也敢于约人比拼岂不可笑。”

    邹鲁忙道:“大人不可大意,闻得此人素以阴鸷得名,他这一手,也许故意示弱亦未可知。”

    羹尧摇头道:“这不分明是畏首畏尾,预留退步以图脱卸,焉有这等示弱之理。”

    说着罗天生已从屏后转出笑道:“此人方才所言我已全部听得清楚,果然其中有诈,贤侄还须郑重才好,却非真的畏首畏尾,全为了脱卸咧。”

    羹尧又笑道:“老伯怎见得咧?如依小侄之见,他也许是因为十四王爷不肯下力撑腰,所以泄气亦未可知。”

    罗天生又摇头道:“此间不便多说,我们且仍到那内花厅去,再为详言如何?”

    羹尧连忙答应,一同向内花厅而来,等到厅上,众人一问情形,刘老者也笑道:“这厮委实机智异常,而且做事向有担当,即使那允题不肯力为撑腰,既然出场,决不会如此示弱,此中定有原因。”

    罗天生也笑道:“我的揣测便也如此,他果真怕事,又何必亲自前来,而且出言并不太软,你不听他口口声声,暗中点明老贤侄也是一个江湖人物吗?如依我料,只这一点,这其中便大有文章。”

    羹尧想起北京城外白云观后,松棚之约和秦岭一场恶斗,忙也点头不迭,静一道人笑道:

    “此事无须多方揣测,我们既有两条绝好内间,只再着人去问上一问,不就明白了吗?他即使有什么文章,决无对允题也瞒着之理。”

    羹尧又一点头道:“方才邹兄已经露面,再到他那后山却非所宜,谁能去上一趟咧?”

    邹鲁连忙笑道:“如从间道绕了过去,便我去也无妨,再行换人,对那刘进喜夫妇也无法见面,还以我去为是。”

    说着便告辞而去,羹尧又命人置酒为马镇山、何松林洗尘,席尚未终,便见邹鲁匆匆赶回笑道:“那程子云倒真的胆大,我方去命刘进喜去探听消息,他竟亲自出来,赶向山后相见,将内情机密全泄了出来,原来那刘长林此举,是示弱脱卸兼而有之,他们那擂台,本设在蟠蛇砦内,一切都预备好了,但因那侯威和林琼仙二人全曾吃过大亏,知道厉害,更料定我们能手一定不会少,万云龙已经吃亏,如果只仗真功夫,仍未必便能取胜,又恐年兄是个现任学政,一旦出事非受累不可,所以把地方改在砦后,蟠蛇谷深处,那地方曲折盘旋,外人决不能轻易进去,离开蟠蛇砦,虽然只隔一座小山,但进出路程,竟在三四十里,一则可以放胆行事,二则出事,他也可以推得干净,他那一条毒计,是仍袭黄草坡故智,一上来仍凭兵刃拳脚取胜,如果自觉不行,那地方原是四面环山的一条穷谷,进出只有一条路,又必须盘旋出来,便将退路先行堵塞,在四面山上伏下弓弩手和灰瓶、石子、滚木等项埋伏,将去的人一个不留,全行杀死,托言秦岭余贼所为。”

    金花娘不等说完,便大叫道:“这贼好狠的狼心狗肺,竟设下这等毒计,我要遇上,不活毙了他,也枉自为人。”

    羹尧忙又笑道:“这不但与黄草坡那一场如出一辙,便北京松棚也是一样,可是手段虽毒辣,他打算将我们全留在里面,只让他们的人出来,也非易事,难道我们全听他摆布不成?

    这又枉用心机咧。”

    邹鲁又道:“据那程子云说,他自己的人退路并不在谷口,那谷里边一座小峰之下崖壁上面,便有一条地道,直通到蟠蛇砦,相距不过里许,那弓弩手一经发作,便全从地道退出,那地道入口,铸有一扇铁门,只一关上,便有千军万马也不易攻开,所以他们一经退出,那谷内便成了一条绝路,因此那位程子云非常着急,便是不去,他也必拼得机密全露,赶进城送信。”

    接着,又从身边掏出一个生蕃薯来,递在羹尧手中笑道:“这是那鞑王的宠姬九尾仙狐张桂香,着那姬氏送来的,她为了这个,特地给了那姬氏一大锭银子,说明东西必须在今天送到,交你亲收。”

    众人忙道:“这位姨太太也奇怪得很,怎么眼巴巴的花了大块银子送一个生蕃薯来。”

    羹尧一看那蕃薯泥污狼藉,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正待取刀剖开,却被中凤索去,仔细看了一会,只见那蕃薯长长的,外皮完好,并无剖切痕迹,只中间有一条天生裂缝,长约二寸,但已被泥土填平,忙用指甲略一剔拨,便现出一条长而细的东西,乍看仿佛蕃薯上根须一般,中凤不由一笑又用指甲轻轻拨了下来,先将外面泥土剔去,然后用纤指一捻,便应手而开,却是一张极薄桃花笺纸搓成极细的纸捻,再将纸捻慢慢松开,竟是一张用蝇头小楷缮就的密函,所述大抵和程子云对邹鲁说的相同,只在信尾上附笔:地道入口在石壁老松之下,启闭之机,全在洞内,如有能手,先伏松上枝叶茂处,一待铁门启放,下手将门守住,便可反客为主,再得三五人将谷口夺过,群贼更无所逃,是否可行,尚恳裁决等语,却为程子云言所未及,不由又一吐舌笑道:“这刘长林之计已称毒辣,却不想这妇人更比他厉害,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说着,将信仍还羹尧,羹尧看罢,也不由笑道:“这女人固然心细如发,你也真聪明绝顶,算是棋逢敌手,要不然我还真看不出这是一封信,便将这蕃薯剖开也是枉然。”

    接着又道:“你嫌她这个反客为主之计歹毒,如依我见,却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不算太过。”

    说罢,便将那信递向静一道人,以次传观,中凤不禁红着脸,白了他一眼,静一道人也点头道:“她这一条计倒事属可行,只那夺门的人,必须功夫极高,又必须对这一带地形极熟才行,这却请谁去咧?”

    邹鲁忙道:“如论此间地形熟悉,无过盛师兄父子便功夫也足制一、二悍贼,这事便请盛老伯商量一下行吗?”

    静一道人正在沉吟,金花娘已经大叫道:“你们要宰那贼为何不与我商量,倒要去找外人?他那窝子我夫妇便闭着眼睛,也不难闯进,这也值得为难吗?”

    刘老者忙将寿眉微耸道:“你忙什么?人家说的是那蟠蛇谷中的地道,你虽去过,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金花娘方才为之默默不嚷,静一道人忙又笑道:“大嫂夫妇和我到时全非出场不可,这事怎能去得,方才我已熟思过了,此次如能尽歼群丑,不替盛家父子,留下后患,自以他父子前往为宜,但如逃去一、二首恶便非所宜,少时还须从长计议才是。”

    马镇山大笑道:“你怕替你那高足父子留下后患吗?只要他父子愿去,我自有法子不让他被人看出谁是谁来。”

    说着,探囊取出一包东西来,递向静一道人道:“你只将我这东西给他,如不当场失风擒去,便决无后患。”

    说罢,又附耳数语,静一道人忙也笑道:“果能如此,那我便断无顾虑了。”

    接着又道:“你这东西多不多?能再有一、二十具,那事情便更好办了。”

    马镇山把头一摇遭:“你这人怎这等贪得无厌?这东西一具尚不易得,我已给你三具,一时哪来的这许多?大家既然全预备出场,又要这东西做什么?”

    静一道人又附耳说了几句,马镇山笑道:“如果为了这个,那倒无须这东西,我另外有一个法子传你,便有上千人也可用得。”

    说着又掏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悄悄的说了用法,二老这一交谈,罗天生和刘老者,不由全诧异道:“你两个又在弄什么玄虚?有话说出来,大家听听不好吗?”

    马镇山笑道:“我这一套是法不传六耳,此刻一经说穿便没有意思,到时候,你们自然知道。”

    说着,忽见周再兴又从外面匆匆来报道:“外面有一位姓盛的要见方老前辈。”

    静一道人忙道:“他这一趟倒来得极好,不然又非耽误一会不可,可速着他来见我。”

    周再兴便命出去之后,不一会便领了老少四个进来。静一道人忙从席上站了起来道:

    “我只道晟儿一人来此找我,却没想到老大哥也来了,还请恕我狂悖未曾出迎。”

    众人再看时,那来的四人,当头是一位布衣老者,看去也在七十以上,但精神却非常健旺,瘦长脸,口唇上略有两撇八字短髭须,第二位年纪约在四十以上五十不到,一身猎户打扮,后面却跟着一个健壮少年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全是乡下打扮,那老者首先笑道:

    “全是自己人,你何须如此说法?”

    接着又一睁老眼,目光向众人一扫笑道:“老汉本来不敢擅闯年大人行辕,只因昨夜回去,听我那老伴儿和孙女儿说,年大人昨夜已经向我那住的地方去过,所以特地领了两个儿子,一个孙儿前来求见,老大哥还须为我引见才好。”

    静一道人忙也笑道:“你便不来,我也打算寻你去。既然来了,这里老少两辈,全是知名之士,自当一一引见,我这年贤侄,虽然现任本省学政,但也是自己人,你却无须如此怯官咧。”

    说着,一指那老者笑道:“这位是我的老友盛老猎户,他原名盛昌明,二十年前,也是一位名震一时的角色,如今却又回了本行,你打算吃点时新野味不妨找他。”

    接着又一指那猎户打扮的中年人道:“这是我的大徒弟盛晟,那后面跟着的,是他兄弟盛昱,和儿子盛小七,他这一家,全是把式窝,自上至下,没有一个没有一身功夫,更精于火枪,便七八岁的孩子也能点火绳、打鸟儿,而且父慈子孝孙贤,忠义之气粹于一门。”

    那盛昌明不等说完,便拦着道:“你真不怕别人笑话么,怎的忽然这样替我脸上贴金起来,再说下去,那我便受不了咧。”

    静一道人不由大笑,又替众人一一引见,各自拜见,寒喧之下,静一道人便将方才所计说了,盛晟忙道:“难怪今天有好多匠人向后山蟠蛇谷去,原来他却把比拼的场子设在那里面,又定下这等毒恶奸谋,幸而事前得讯,否则,虽不至便全遭毒手,也难免伤残,既如此说,弟子愿去夺那铁门,便舍了这条性命,也决不容他得手。”

    静一道人摇头道:“那夺门的事,最好由令尊前往,你只抢过山口,替他封锁起来便行了,他既仗那弓弩手伤人,我们便不妨也用火枪,那东西你那里能匀出几杆来吗?”

    盛晟未及答言,盛昌明大笑道:“你放心,那夺门和强占山口的事,算全交给我了,火枪那更现成,你们能将几个头儿脑儿镇住,我敢保一个也不容他跑掉,至于我们如何布置,那你不用管咧。”

    接着又道:“今天我一回去,便着人送上一二百根白鸟羽来,你们每人分上一根,给去的人全带在身边,只动上手,便着各人插在耳朵上,可别忘了,我们只见没有鸟毛的,便用鸟枪毒弩轰射,不怕他人再多,再厉害,我们且试上一试你便明白了,事完以后,那谷后便有一座无底深壑,尸首全给抛了下去,这也是我的事,更包你半点痕迹也不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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