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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四星映月?”

    公冶娇道:“何谓四星映月?”

    汤老五道:“这刀是弯的,好比月亮,刀身上嵌有四粒宝石,好比星星,所以”

    公冶娇道:“原来如此,懂了。这是宫师叔凭空想出来的吧?四星映月,真好听!”

    宫知非道:“又来胡说,这刀本来就叫四星映月,怎么是我老爷子空想出来的?”

    万古雷道:“师叔知道此刀的来历?”

    宫知非小眼睛一合一开:“那是当然。”

    娇冶娇催道:“那快讲呀,拿腔摆调的!”

    宫知非摇头晃脑,慢吞吞道:“长话短说吧,此刀据说乃百年之物,虽然不能削金断玉,但锋利坚韧,不易缺口。百年来几番易主,据我老爷子所知,后来落到了刀术名家莫冲手中。三十多年前据说莫冲偕几位高手去追踪大漠神女,为江湖除害,哪知一去不回。是被大漠神女杀了还是出了别的事,无人知晓。现在可以知道,定是被大漠神女所杀”

    公冶娇道:“你如何知道?又来胡说?”

    宫知非道:“若不是被神女杀了,此刀怎会落在神女手上,又怎能传给了柳锦霞?”

    “柳姐姐是不是大漠神女的弟子还很难说!”

    汤老五道:“柳小姐使亮银鞭,又会赤蝎指,又打出了赤蝎针,必是女魔的徒弟无疑。”

    宫知非道:“其实我也不信,都督同知的千金怎会和那女煞星相识,这其中必有隐情。”

    公冶娇道:“只要找到柳姐姐,一切自明。可我担心她落到锦衣卫手里,那就惨啦!”

    汤老五道:“我们尽力去找,别担心,柳小姐机智聪颖,断不会落网,吉人自有天相。”

    就在此时,补锅匠刘二本来了,他带来的消息是,血蝴蝶的同伙已有一人被抓获。

    公冶娇大惊:“是谁被捉了?柳大哥”

    刘二本道:“我在承恩寺前摆摊,听那些闲人说的。据他们说,今早在通济门外的秦淮河边,有一黑衣蒙面人晕倒在河边树下,此人满身血迹,受了不少处伤。他大约是口渴,想到河里饮水,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被巡丁发现,立即将他绑了起来,然后抬往府台衙门。据说有许多人都见了,有的还看清了强盗的面貌,说眉清目秀的,象个书生,不象强人”

    “不知他的姓名吗?”公冶娇急出了眼泪。

    “不知,这只有找衙门的人才打听得出来。”

    万古雷也急了,道:“糟,不是郭公子就是柳公子,要不就是张公子,我这就到镇远镖局去找黄飞羽兄弟,请他上衙门打听!”

    公冶娇慌了神:“快走快走,天哪”

    宫知非道:“打听清楚再设法,莫急!”

    万古雷遂和娇娇、耿牛忙着去大功坊。从承恩寺广场朝南直走,镇远镖局就在街上段。

    不一会,来到镖局,发现只开着一道小门,冷冷清清。万古雷对守门人说了来意,立即被请了进去,在第三进院子的耳房就座等候。

    片刻就听脚步声,黄飞羽满面笑容来到。

    彼此寒喧见礼,万古雷说明来意,请黄飞羽上衙门打听消息,这使黄飞羽有些吃惊。

    他谨慎地问道:“血蝴蝶大闹皇城,惊动了圣驾,祸是越闯越大,古雷兄欲打听”

    万古雷道:“不瞒黄兄,小弟疑心一位友人被误捉了去,待查明姓名后方能释怀。”

    黄飞羽道:“原来如此,近来锦衣卫乱逮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是血蝴蝶同伙。此事包在小弟身上,这就去拜访衙门捕头。”

    出门时万古雷问:“镖局怎未开门?”

    黄飞羽道:“家父已将镖局停业,免惹是非。虎贲镖局蔡忠范一死,由粉面太岁曾玉麟接任总镖主,这势必与镇远镖局过不去,又来纠缠,所以关了镖局赋闲在家。”

    万古雷摇头叹息,公冶娇却道:“怕什么?我不信史孟春在京师能横行无阻!”

    黄飞羽苦笑,道:“一有消息就来禀告。”

    三人分手各走一边。公冶娇道:“我们与史孟春斗了几个回合,有什么不得了的,他不是缩头躲在窝里不敢再来了吗?黄家未免太怕事,其实有我们帮他,史孟春又敢如何?”

    万古雷道:“说起来有些奇怪,自从血蝴蝶作案以来,史孟春就不再来打麻烦”一顿,续道:“这人隐藏得好深,十分可怕!”

    公冶娇道:“怕什么?你不是说他在官府中任职吗?背靠一个朝中权贵,有权有势。等大哥回来,将你引荐给皇太孙,看谁敢惹你!”

    万古雷笑道:“你不是说,叫我不要去皇宫当差吗,怎么现在又改了口?”

    公冶娇叹口气道:“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一会儿我宁愿你就当个平民百姓,一会儿我又想你成就功名,以免被人欺压”

    万古雷道:“别操心,听天由命吧!”

    回到福寿巷家中,只见大伙都在,把消息说了,众人都焦急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猜是柳铭,一会儿又是郭剑平、张文彦。

    一个时辰后,终于盼来了黄飞羽。

    一坐下,黄飞羽就道:“幸不辱命,小弟使尽手段,把事情打听明白了。被捕者自称姓刘,名然,说与血蝴蝶并不相识”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柳铭他们。

    黄飞羽一顿,续道:“他说夜间出来找点盘缠,被护院杀伤,逃至秦淮河边”

    梁雅梅忍不住道:“原来是个盗贼,活该倒霉,谁叫他不务正业,干这行勾当!”

    黄飞羽道:“捕头问他在哪一家大宅被护院杀伤,他说他不知道。捕头说,他这是一派胡言,不用刑不会老实招供。正要给他上夹板,锦衣卫来了人,说奉指挥使大人之命,提犯人到锦衣卫衙门审讯。张副总捕头虽不愿意,但不敢违抗,只好将盗贼交给来人带走。张捕头对小弟说,本来是府台衙门立的功,却被锦衣卫抢去,那犯人落到锦衣卫手里,经不住行刑,势必招供,只要招出同党,便可破案”

    曹罡道:“糟,落到锦衣卫手里,哪里还有命!俺想刘然是其假名,瞒不了多时”

    黄天羽道:“不错,张捕头就是这么说的。他说,血蝴蝶作案之后,查得很紧,一般盗贼哪有胆量在夜间出来作案,此人必是血蝴蝶一伙。他又说,锦衣卫的百户洪豹悄悄告诉他,昨夜在正阳门与三个盗贼交手的锦衣卫高手们说,其中一人假扮血蝴蝶使他们中了调虎离山计。就在追捕三个盗贼时,真的血蝴蝶潜进了皇城。他们虽然没有逮住三个盗贼,但三个盗贼都受了伤,其中一人较重,晕倒在秦淮河边的,就怕是此人,血蝴蝶的线索着落在他身上。小弟问此人会关在什么地方,张捕头说不知道,锦衣卫的事,他们不能过问。”

    这一说,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万古雷道:“多谢黄兄,此人与小弟不相干,不必再说,请黄兄留下共饮一杯如何?”

    黄飞羽有事推辞,说来日相聚,万古雷送他出门,然后匆匆回来,与大家商议。

    他道:“各位都听见了,那晕倒在秦淮河边的人,必是柳、郭、张三位中的一位,如今被锦衣卫提了去,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刘秀英叹口气道:“古雷,老身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说出来怕你又”

    古雷忙道:“师母训示,古雷怎敢不听?”

    刘秀英道:“不敢,老身之言,说不上训示,只供贤侄斟酌。柳小姐等人被皇上处刑,贤侄奋不顾身将他们救了出来,为他们三家保存了香火。以他们四人而言,绝处逢生,该珍惜这条性命,伤养好之后,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不料他们心怀仇恨,不与大家联络,也不知会一声,我行我素,潜入京城作案。那柳小姐更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竟敢闯入皇宫行刺皇上。若非遇到个好心的吴公公,柳小姐丢了性命不说,还累及贤侄枉送性命,这实在是不值。老身以为,他们不该鲁莽行事,须知这样做的结果决无好下场,被杀被捕只不过是迟早的事,要是贤侄再过问他们的事,势必牵连贤住和大家。因此老身奉劝贤侄,他们这是自食其果,别人爱莫能助,请贤侄三思!”

    万古雷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正英道:“师母的话,正说到小侄心上。想那柳小姐,目高于顶,遭难前根本不把古雷兄弟和我们这班人看在眼里,她自恃出身达官贵人家,看不起平民子弟。但古雷兄弟和我们大家不记前嫌,冒死将她从天牢中救出,可她养好伤之后,连招呼也不打,便在京城兴风作浪,如今闯下大祸,那是咎由自取。倘若我们又要伸手管这闲事,势必惹火烧身。大家别忘了,史孟春还会来找麻烦,我们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替别人出生入死,与皇上作对!”

    罗斌道:“话虽是这般说,但柳小姐他们一家惨遭灭门,蒙冤受屈,心怀仇恨自是不免”

    沙燕岔言道:“奇怪,你怎知是冤案?皇上说这几个官儿谋反,你又怎知不是?柳小姐被灭了门自然心怀仇恨,但这并不是大闹京城、行刺皇上的理由,当然了,那是他们四人的事,与我们无干,我们不能干预他们的事,可也别为了他们的事,拖累了我们大家!”

    罗斌一向被她抢白惯了,从不敢回嘴,此刻竟然沉下脸道:“燕妹的话,愚兄不敢苟同。我等与柳小姐他们并非毫无渊缘,古雷兄与公冶兄情同手足,柳小姐是公冶兄的”

    沙燕大怒,嗔道:“住嘴吧,这关系人人知晓,何用你来多嘴,你要管他们的事自可以挺身而出,别扯上我们就是了!”

    罗斌气得脸发白:“我自然要过问他们的死活,又怎会牵扯上你,大可放心”

    沙燕见他竟敢当着大家与她拌嘴,气得跳了起来:“说得好,你有能耐,你”刘秀英道:“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沙天龙劝妹妹道:“坐下坐下,莫吵”

    梁建勋道:“各位听我一言,我也以为此事体大,血蝴蝶成了朝廷的钦犯,我们若伸手再管他们的事,只怕没有好结果。上次劫天牢,我们就犯了死罪,但这值得,因为我们救出了人。可他们不该回到京师作案,更不该去行刺皇帝老子,以至身陷险地,难以脱身。试想现在的局势,再想救人谈何容易,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这事我们爱莫能助,奈何?”

    公冶娇再也听不下去,心里十分难过,但并不责怪别人,这些话不能说不对。于是她站起来道:“各位说得有理,我不该再拖累大家,这事就搁在一边吧,我该回家去了。”

    刘秀英道:“公冶小姐千万别以身犯险,若有差池,累及全家,令尊令兄都”

    公冶娇道:“多谢师母关照,我不会孟浪行事,请放心,改日再来拜访!”

    万古雷送她出门,道:“娇娇,愚兄今夜就去锦衣卫衙门救人,你自管放心。”

    公冶娇此时再也忍不住,珠泪直滚。

    万古雷心里也很难受,劝慰道:“别难过,这是愚兄的错,不该要大家一起去犯险,这是我们的事,应该由我们自己处置。”

    公冶娇啜泣道:“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这是我的事,又让你犯险”

    万古雷道:“别说见外的话,好吗?”

    公冶娇拭去泪,点点头:“全靠你啦。”

    来到马厩,公冶娇上了马车,道:“夜间你来会合,我家离锦衣卫衙门不远,好吗?”

    万古雷道:“好,三更前到。”

    公冶娇走后,万古雷慢慢踱回竹梅居。他边走边想,何以师母等人不愿救人,上次劫牢不也去了吗?当然,不愿去也无可指责,他只是觉得彼此不能一条心,未免有些遗憾。

    回到竹梅居,屋中只有西门仪、曹罡一家和罗斌、耿牛在座,其余人不知哪儿去了。

    罗斌见他来,愤愤然道:“他们跟你师母回花锦楼去了,没想到彼此弟兄,不是一条心!万大哥,我跟你救人去,看他们羞不羞愧!”

    曹罡道:“俺对锦衣卫指挥使衙门的情形了如指掌,俺带你们去救人,只是要十分谨慎。俺断定这班王八羔子必把人当作诱饵,张网捕雀以抓获血蝴蝶,所以看守必严。”

    西门仪道:“这话有道理,锦衣卫要抓的是血蝴蝶,必会精心布置,设下陷阱。”

    万古雷道:“这就难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救出来,都是无法办到,这便如何是好?须想个妥善之计出来,否则惊动了他们,再想救人就无指望了”说罢低头叹息。

    西门仪道:“不如这样,先别忙着救人,我们只在衙门附近潜伏,要是血蝴蝶来救人,我们既可接应她,又可侍机救人。”

    曹罡道:“这主意不坏,俺说可行。”

    万古雷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曹罡道:“不过,要从锦衣卫手里抢人,咱这儿人少了些,得请宫师叔他们相助。”

    耿牛道:“俺去说,师伯准会来。”

    万古雷忽然想起件事,道:“曹兄,锦衣卫会不会把人关在金牛巷?”

    曹罡摇头:“不会,他们以人做钓饵,若是在金牛巷,血蝴蝶无从知晓,怎么上钩?”

    万古雷道:“不错,那今夜就去衙门。”一顿又道:“我和耿牛去请宫师叔,晚上大家会齐再商议救人之法,各位在家暂候。”

    罗斌坐不住,与二人同行。

    路上,罗斌道:“万兄,小弟气不平,杨大哥他们,怎会这般无情无义”

    万古雷道:“这也难怪,他们对柳小姐本就十分厌恶,加之救人风险太大,所以”

    “纵使对柳小姐恶感,冲着万兄金面也不该推辞,更何况柳小姐已遭厄运,何必计较!”

    “罗兄弟,愚兄劝你一句,当着众人面,切勿与燕妹顶撞,你不见她好生气吗?”

    “不瞒万兄,小弟对她确有几分情意,但她这般不讲义气,小弟宁肯做和尚也不能屈从于她,否则,小弟怎对得起你万兄!”

    耿牛忽然岔嘴道:“对啊,罗大哥你是条汉子,俺大男人怎能听雌儿的话,好没骨气!”

    万古雷笑道:“蛮牛兄弟,你这话说得早了点,等你心中有了姑娘,看你听不听话!”

    耿牛吃吃笑道:“俺不要姑娘,俺可没那么傻,自己找罪受,天天让人管着。”

    罗斌本来满肚子气,听了这话笑道:“说得好,我也不要什么红粉知己了,受窝囊气!”

    万古雷笑着摇头:“这话要让燕妹妹听见了,你只怕要后悔一辈子”

    罗斌叹口气道:“错了,这话她听见也不会在乎。万兄你成天揣着心事,忙忙碌碌对付史孟春,自然不会注意身边的变化。沙燕对杨正雄比对我亲多了,杨二对她也倍加殷勤”

    “不对吧贤弟,你别胡乱猜疑,燕妹对你一向不错,只是任性些,爱当着人呛你,可”

    “万兄,小弟岂是心胸狭窄之人,何况杨二也是亲如兄弟的朋友,小弟怎会无端猜忌他?其实,回想起来,事出有因。从去天牢救出柳小姐他们后,事情就有了变化。

    有一次,杨家兄弟、梁家兄妹还有沙师母一家以及小弟在花锦楼沙师母的客室闲谈。沙师母说,想不到出身少林的沙家子弟,居然去当了劫天牢的强盗,要是被追查出来,成了钦犯,蒙羞祖宗,玷辱少林清誉。当然,这完全是冲着古雷的面子,否则谁知晓柳家的底儿?依老身看来,无风不起浪,这么大的官儿,要是没有把柄给皇上逮着,能判他满门抄斩吗?至多削官为民罢了。这话除我之外,人人赞同。沙师母还说,古雷贤侄义薄云天,把柳小姐他们救出,但也应适可而止,再不能干这种违法事。我说古雷兄与公冶公子兄妹情同手足,话未完,沙燕就抢白道:‘得了吧,别看娇娇和他亲密得很,但公冶家会允准这门亲事吗?彼此门第悬殊,娇娇决不会下嫁一个平民子弟,古雷兄该有自知之明,及早摆脱出来,以免今后空梦一场!’沙师母说:‘这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自小一块长大,应该多劝劝古雷。’我说娇娇是真心对雷兄好,他们都不相信,说:‘好有什么用,吏部侍郎大人决不会允准这门婚事。’我虽不以为然,但也无话可说。待血蝴蝶的事一出,他们起先并不在意,后来证实血蝴蝶就是柳小姐后,表面上他们也很关心,背地里却没一句好话,骂她不识时务,咎由自取。到今天,沙师母终于说出了她的想法。古雷兄,你待沙家不薄,杨家、梁家更不用说了,可他们居然一点不顾情义这、这叫我如何不气”

    万古雷听了这些话,十分意外,心里好不难受,但转念一想,要人冒险自然要人家情愿,他们不愿意也属正常,勉强不得。至于和娇娇的事,他却从未仔细想过,沙师母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侍郎大人愿把千金小姐嫁给一个平民子弟吗?这恐怕是不可以的事

    这样一想,不禁心灰意冷。

    罗斌见他不说话,知他难受,便不作声。

    来到宫知非家,宫知非十分诧异:“你怎么又来了,莫非天蹋下来了不成?”

    万古雷把事因说了,宫知非道:“去锦衣卫衙门救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小子发什么愁?金牛巷不是也去了,真是没出息!”

    万古雷道:“有宫师叔出手,小侄就不愁了,小侄愁的是血蝴蝶,如何才能找到她。”

    宫知非道:“她如果来救人不愁遇不上,她若是不来救人,就得费一番功夫。”

    说了一阵话,约好今晚在万家会齐,万古雷等便告辞出来。罗斌十分感慨,道:“宫师叔那一拨人真是有求必应,汤师叔、刘师叔还有蛮牛弟的师父,本和万兄你素不相识,但只要你有难处,他们赴汤蹈火,决不推辞,这才叫做‘义’字当头,哪象刘师母他们”

    耿牛道:“俺师父平日就只教过俺一句话:为义不计祸福生死,这是大丈夫本色。刘师母是女的,不是大丈夫,所以不讲义气。”

    罗斌道:“女的也该讲义气,武林人不分男女,不然还配称‘侠’吗?”

    耿牛吃吃笑起来:“不分男女能成吗?那可是天生的呀,一出娘胎就定了的”

    罗斌苦笑:“与你说不清,真没办法。”

    耿牛越想越好笑:“不分雌雄,嘿嘿嘿,那不乱了套吗?罗大哥真笨,不分男女”

    万古雷与罗斌也笑起来,不知谁笨

    长安街东头,六部衙门之后,矗立着锦衣卫使司气势恢宏的衙门。门前蹲着两只气势汹汹的大狮,朱漆大门上绘着狴犴的狰狞图像,石阶上一边站四个如狼似虎的卫士。

    一进大门,迎面是一道绘着猛虎图形的大照壁,绕过照壁,是一个不大的天井,有一幢楼房当面而立。楼下右边有道月亮门,进门便到了第二幢大院。这大院右边墙底也有道门,门是铁门,一扇开着,一扇关着,有两名卫士站哨,出入者须验看腰牌。进了铁门,是一个相当大的院落。中间的楼房是锦衣卫指挥使等头领处置公务的地方,左右两幢楼房是指挥使司属下部门的用房。院子里植满了花草树木,一片芬芳青翠。大院酉侧墙上也有道铁门,里面就是关押犯人的牢狱。铁门紧闭,门上开有一道小窗,无故不得进入牢狱,要进去先从小窗上递上腰牌,验证后里面的人才会开后铁门。

    此刻,中间楼房楼下正厅内,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皇甫楠坐在中间一张几案后面的虎皮垫椅上,下方两侧的座椅上,只坐着两人,是他的副手指挥同知贡胜奇、房天兆。房天兆年近五旬,面色微黑,一对吊角眼时时泛光,一只鹰钩鼻和两片薄薄的嘴唇使他看起来有一种阴狠气,他只要把两只吊角眼盯住人,那人就会不寒而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曾任过镇抚司的头目,镇抚司被皇上取消后,难指挥佥事。武大魁倒台,非但没有累及他,反从佥事升任了指挥同知,并且按他的意愿,把亲信提拔了一批,其中两个最忠诚的部下闻大龙、江承亮任了指挥佥事。所以尽管他没能如愿当上了指挥使,但在锦衣卫中的实力却是十分雄厚。他在锦衣卫干了二十几年,上上下下无不熟悉。但是他对当不上指挥使十分恼火,视新任指挥使皇甫楠为对手,而皇甫楠也处处对他设防,因此共事数天,双方都冷冷淡淡。

    此刻,议事厅里气氛十分凝重。

    皇甫楠正在说话,声音透着几分严厉。

    他道:“逃出天牢的犯人已查明身份,一个是前皇都侍郎张逆的儿子张文彦、一个是前都督郭逆的儿子郭剑平,还有前都督同知柳逆的一子一女柳铭、柳锦霞,除此四人外,还有一个锦衣卫千户曹罡。而在京师作案的一女三男,正符几个逆贼之数,曹罡并未和他们在一起。试想,若无灭门之恨,岂敢夜闯皇宫行刺皇上?”一顿,又道:“刘千户在天牢守护,居然被人劫走钦犯,事出后又隐瞒不报”

    房天兆岔言道:“刘千户在事出的第二天,已报禀下官,下官令他追回逃犯”

    皇甫楠接嘴道:“这么说来,是房大人不报与本官知道了?这么大的事”

    房天兆冷冷道:“下官整日忙于捉贼,与皇甫大人未见面,再说下官已作了部署,晚几天报与大人也不迟,又何必小题大做!”

    皇甫压着火气:“房大人,重大案情必须及时报禀本官,这无须多说!”一顿,续道:“刘千户负守护之责,走脱了钦犯,理应受到惩处。此人原系百户,能耐有限,升任千户难以胜任。此次失职原应拘捕法办,念其在锦衣卫多年,从宽处置,降为百户原职,两位以为如何?”说完,注视着房天兆的神情。

    房天兆当然知道这是皇甫楠给他的下马威,同时他也知道刘兆忠责任极大,柳锦霞从狱中脱身后化为血蝴蝶,闹得京城人心惶惶。倘若皇上知道了这一点,刘兆忠保不住脑袋不说,恐怕还要累及自身。念头一转,他当机立断,把刘兆忠降为百户,空出的千户一职,正好给独龙枪王翔。王翔和无敌双鞭郑桂荣是闻大龙请来的武林高手,他已把两人拉进了锦衣卫,但只能给他俩百户的头衔,这事皇甫楠并不知晓,只要赶快到皇宫密报,就可替两人弄到较高的官职。于是他平心静气答道:“刘兆忠失职,应受惩处,将他降还原职,下官并无异议,但副千户黄明也难辞其咎,也应降为百户,千户所属镇抚、经历等官员则不追究。”

    皇甫楠与贡胜奇飞快对视一眼,心中俱感惊讶,原以为他会为刘千户辩护,哪知不然。

    皇甫楠道:“黄明一并降职,就这么定了。”略一顿,续道:“血蝴蝶一案,朝廷催逼甚紧,但至今无线索,两位有何高见?”

    房天兆道:“由府台衙门转押过来刘然,至今还未招供,听说他身负重伤,不堪施刑,因此未严加拷问。但此人必是张文彦、郭剑平、柳铭当中的一人,只要上刑,定会招供。

    皇甫楠道:“上刑怕他经受不起死去,断了线索。但若劝说不听,只好一试?”

    房天兆道:“依下官之见,只有上刑,待下官亲自审讯,不信逼不出他的口供。”

    贡胜奇道:“事关重大,应谨慎行事。此人不仅可供出血蝴蝶的藏身地,还可供出劫牢的同伙,最好我等同去,共审此犯。”

    房天兆道:“若问不出口供,被刑部提了去,我等面上都无光,是以不能再延迟!”

    皇甫楠道:“好,这就去,先以礼相待。”

    三人下得楼来,迳自前往牢狱。牢卒见是三位大人,立即开了铁门,请他们在一间明亮的客室就座,不一会就把刘然从牢房中提来。

    皇甫楠仔细端详刘然面相,只见此人形容憔悴、步履蹒跚,但掩不住本来清秀英俊本色,从气度上判断,不像江湖盗贼,倒象官府士绅人家的公子,于是心中有了底儿。

    他对狱卒道:“给这位公子安个座。”

    狱卒本已将犯人按跪在地上,闻言将他提了起来,抬个座椅让他坐下。

    皇甫楠挥挥手,狱卒躬身退出。不一会儿,又端了茶盘进来,给三位大人献茶。

    皇甫楠道:“给这位公子爷奉茶!”

    刘然惊异地瞟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皇甫楠道:“公子请说出真名实姓。”

    “在下刘然”

    皇甫然一笑:“这是个假名,一戳就穿。公子家住何处,父母姓名,公子只要说得出,我们一查便知真假,又何苦绕这些圈子?”

    “在下既落到你们手中,惟求速死”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公子只要如实招供,我们不会亏待了公子”

    “我叫刘然,与江湖仇家拼斗负伤晕倒,衙门捕快硬说在下是盗贼,真是岂有此理!”

    房天兆道:“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你连三岁小儿也哄骗不了,奉劝你识相些!”

    皇甫楠道:“血蝴蝶隐迹何处?”

    “我不认识什么血蝴蝶,怎知她在何处?”

    “那么柳锦霞你总认识吧?”

    刘然听到这名字,不禁一抖,心中骇然。

    他受到的震动,瞒不过皇甫楠等人。

    “我不认识这个姑娘”

    “听着,你的身份我们已经知道,你不听见本官称你‘公子’吗?劝你如实招供,以减轻罪名,又可免受酷刑折磨,于你大有好处!”

    刘然道:“我未犯法,无供可招!”

    房天兆冷笑道:“在锦衣卫的监狱里,有百十种刑罚可使你开口招供,你若冥顽不化,将你活剥人皮,再凌迟处死。再不就是废了你武功,每天上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然不禁又颤抖了一下,锦衣卫行刑的手段十分毒辣,他曾听人说过。

    贡胜奇道:“你最好自己招供,免受皮肉之苦,你不妨斟酌斟酌,自己决定。”

    皇甫楠道:“你禁受不起大刑侍候,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如实招供,本官就命审卒善待你,要是非等用刑才开口,吃亏的可是你自己,这又何苦来。趁本官来自问你时开口,本官一走,自有执刑官对你施刑。”

    刘然又恨又怒,又惊又急,道:“你们要苦打成招吗?

    在下受刑不过,只好捏造。”

    房天兆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先让你试试水火刑。火刑者以烙铁烫你肌肤,水刑者以沸水让你沐浴。若再不招,伤口撒盐,再用其他刑罚侍候你。本官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经受得住大小刑罚!”

    刘然咬紧牙关道:“你们滥用刑罚,残害无辜,天理难容!我不过是个江湖人”

    房天兆道:“用了刑,你就会说出真姓名,现在你无论怎样狡辩也无用!”一顿,道:“两位大人,此贼冥顽不化,动刑吧!”

    贡胜奇叹了口气,道:“公子何苦自找苦吃,你既不听善言劝告,只好受刑。”

    皇甫楠道:“把他交给行刑室!”

    房天兆扬声道:“来人!”

    两个狱卒慌忙进来,跪下请安。

    “将此贼带到行刑室拷问,逼出口供!”

    两个狱卒齐声答应,架起刘然就走。

    皇甫楠道:“房大人,请交代下去,万万不可让刘然在行刑中死去,否则”

    房天兆道:“放心,下官亲自监刑。”

    皇甫楠和贡胜奇便出了牢狱,回到议事厅,两人都心绪不宁,相对默然。

    片刻后,皇甫楠道:“不知能不能问出口供”一顿又道:“你我刚上任,就碰上了这样的大案子,若不在几天内捉到血蝴蝶,皇上一动怒,只怕革了你我的职!”

    贡胜奇道:“锦衣卫人虽多,酒囊饭袋也不少,光依靠这班蠢东西去捉人,那是妄想!”

    “我们那班人一时进不了锦衣卫,高职没有空缺,低职又委屈了他们,所以”

    “依我之见,他们不必进锦衣卫当差,这样可使他们联络江湖能人为我所用”

    “可是贡兄你想过没有?进了锦衣卫才好管束他们,否则说走就走,能奈其何?”

    “这也不尽然,谁敢叛变而去,就下令捉他,让他不得安生,在江湖无立足之地。”

    皇甫楠轻叹一声:“暂时只好如此。”一顿,又道:“锦衣卫只要有房天兆在任,我们便不能随心所欲,此人在宫中有靠山,一时搬他不动,李将军让我们忍耐一时,可不知道要忍耐到何时方才算完,叫人徒叹奈何。”

    贡胜奇道:“是宫中的什么人?”

    皇甫楠道:“是皇上身边的老太监盛公公。据说此老是大内第一高手,随驾多年,深得皇上信宠。此次争夺锦卫指挥使一职,李将军只不过是抢了先,要不就会落到房天兆手里了。李将军说,要我们行事谨慎,不要开罪房天兆,凡事必须放长眼光,从长计议。”

    贡胜奇道:“官场上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身临其中,只好随波逐流,与人争胜!”

    皇甫楠道:“贡兄说得好,眼前就得争胜,若捉不住血蝴蝶,我这个指挥使难辞其咎,房天兆就可接替我坐这把交椅!”

    贡胜奇道:“此事确是棘手,找不到一点线索,曾玉麟那班人也寻不到珠丝马迹吗?”

    皇甫楠道:“子午刀欧老儿被血蝴蝶吓破了胆之后,京师武林那些人自顾不暇,哪有胆量再来出头,全是一班肖小之徒,靠不住的。”

    “那么皇甫兄手下那班人呢,难道他们也束手无策?”

    “他们已尽力查找,一两天内必有佳音。”

    此时,忽见房天兆阴沉着脸进来,两人便不再作声,齐把目光对着他,满脸期待之色。

    房天兆一坐下就道:“这小子体弱,一用刑就昏死过去,泼冷水也醒不过来”

    皇甫楠一惊:“什么,死了?”

    房天兆道:“没有,我命狱卒给他上药,再让他们供给好饮食,让他体力恢复些再审。”

    贡胜奇道:“此人冥顽,只怕不肯招供。”

    房天兆冷冷一笑:“放心,哪怕是用他的骨头榨油,也得榨出几滴来,他会开口的!”

    皇甫楠道:“我有个主意,立即命人往外传风,就说血蝴蝶同伙已落网,押在锦衣卫使司,诱血蝴蝶来救人,好将她擒获。”

    贡胜奇道:“好主意,此计可行。”

    房天兆道:“只怕血蝴蝶不肯上当。”

    皇甫楠不悦道:“不妨一试。”

    贡胜奇道:“别忘了,柳锦霞等人是被人从天牢救出来的,救她的人会不会来冒险?”

    皇甫楠道:“既然知道血蝴蝶就是柳锦霞,就可以查她的底细,平日和哪些江湖人往来,她哥哥柳铭可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贡胜奇道:“柳家已灭门,仆役丫环均无幸免,要找一个熟悉他们的人,难!”

    房天兆道:“说血蝴蝶就是柳锦霞还为时过早。都督同知家的小姐,又怎会是大漠神女的徒弟?她夜闯皇城所施武功,除那柄弯刀外,无一不是大漠神女的功夫,所以难下定论。”

    皇甫楠道:“这话不错,柳锦霞会不会武功,也无从查证,熟悉她的下人都死了,我们只是作个假定罢了,要知道血蝴蝶的真面目,只有将她捉到,否则,只能是猜测而已!”

    房天兆道:“下官明日定要审讯个结果出来,不怕刘然这小子不开口!”

    皇甫楠道:“我立即找人查柳锦霞底细。”

    房天兆走后,贡胜奇道:“找谁去查?”

    皇甫楠道:“自然是找我那班人,还有曾玉麟、许亮啊,对了,如果刘然就是柳铭、张文彦、郭剑平中的一个,许亮说不定认识,该请他来辨认一番,你说如何?”

    贡胜奇大喜:“好主意,这就去请人!”

    皇甫楠立即命百户洪豹带人去教督同知府上请辣手太岁许亮。半个时辰不到,许亮便来到,双方行礼寒喧,自有侍卫奉茶。

    许亮道:“二位大人见招,不知何事?”

    皇甫楠道:“请许公子来辨识一人。”

    许亮有些诧异:“人在何处,是什么人?”

    贡胜奇道:“事关重大,请许公子务必认准,看看此人究竟是谁,以解悬疑。”

    许亮道:“那好,带人来吧。”

    皇甫楠站起来:“这边请!”

    三人来到牢狱,命人将刘然带来。

    刘然已站不稳,由两个狱卒架着。

    许亮见此人憔悴肮脏,一时难以认出,便道:“把他的脸擦洗干净,似这般难以辨认。”

    狱卒照着吩咐做了,刘然无力反抗,只得任由摆布。

    不一会儿,一副清秀面孔显了出来。

    许亮吃了一惊,眨了眨眼,喃喃道:“我莫非见了鬼啦,这不是郭教督家的公子吗?”

    皇甫楠、贡胜奇大喜,道:“真的?”

    “不错,他就是郭都督家的公子郭剑平!”

    刘然闻言一惊,抬起来来看许亮,心中喊糟,嘴上都说:“我不认识你胡说八道!”

    许亮道:“郭公子,剑平兄,就是把你抛入染缸捞出来我也认得出是你!郭兄不是满门抄斩了吗,怎会漏了郭兄在此?”

    刘然闭上眼睛垂下头,但被狱卒揪住头发强使他昂着,他紧咬开关不睁眼。

    许亮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当年郭公子目高于顶,见了我许某不理不搭,摆那都督公子的臭架子!哪料到令尊成了叛逆,落得个身败名袭、满门抄斩,郭公子也成了阶下囚。正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如今郭兄还能卑睨一切,摆公子爷的身份吗?可我许亮依然是公子,天天锦衣玉食,逍遥快活,享那荣华富贵”

    贡胜奇听不惯许亮的油嘴滑舌,岔话道:“郭公子,身份已明,该承认了吧!”

    刘然闭目答道:“我不认识此人,我姓刘名然,不知这姓许的胡说些什么”

    许亮恶声道:“郭剑平,你怎么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要了,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你连祖宗都不要了,就为保一条狗命吗”

    刘然愤怒已极,吼道:“住嘴!你”话未完,竟然昏了过去,一个身子往下坠。

    皇甫楠道:“带下去,不准折磨他,熬些肉粥让他喝了,若有差错,唯尔等是问!”

    狱卒喏喏连声,把刘然拖回监房。

    许亮道:“大人,郭剑平何以在此?”

    皇甫楠自然不能说真话,道:“他有另案牵连,故秘密关押于此。许公子请回。”

    许亮也不多问,径自回家。

    贡胜奇道:“刘然既是郭剑平,当可证实柳锦霞就是血蝴蝶,只是她的武功家数”

    皇甫楠道:“你想说她为何是大漠神女的弟子?这一点实叫人费解,但等捉到她之后,疑问便会迎刃而解。今晚张网捕鱼,请贡兄调派人手,说不定有许多鱼入网呢。”

    晚上,宫知非等人来到万府。

    马禾一见面就说:“下午茶馆里很是热闹,都说血蝴蝶的同伙已落入锦衣卫手中,只要招供,血蝴蝶一伙难逃法网。”

    宫知非道:“他一招供不打紧,还要招出我等来,这京城还能呆得下去吗?”

    刘二本道:“所以非得救他出来!”

    汤老五笑道:“这正是锦衣卫头儿们所盼望的,好来个一网打尽。伙计们,得小心了!”

    罗大雄道:“明知有陷阱,俺也得往下跳!为朋友两肋插刀,决不含糊!”

    马禾道:“屠牛的,咱们并不认识血蝴蝶一伙,这全是冲着古雷的面子”

    罗大雄道:“废话,你不说俺也知道!”

    万古雷连忙向大家作揖:“多谢多谢”

    宫知非道:“谢什么,快说正题!”

    曹罡把锦衣卫指挥司署内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道:“那牢里只有十几个狱卒,很好对付,但若他们存心下饵作了布置,要想闯进牢里去就不容易了,得请各位想出办法。”

    刘二本道:“人家张好了网,我们不能往里头钻,得他人引出来,再侍机下手。”

    万古雷道:“晚辈担心血蝴蝶冒险救人,若她再失手被捕,想救人只怕没指望。因此她来时要阻止她,再侍机而动。为扰乱对方,我们可以多扮几个血蝴蝶出来,叫他们难分真假,四处追击,这时再乘机救人。”

    宫知非道:“这办法不错,可以一试。卖茶的你溜得快,可以扮成血蝴蝶,还有公冶丫头对了,让蛮牛、汤老五也来充个数”

    耿牛一怔:“俺扮大姑娘?”随后吃吃笑起来,一笑就没个完,惹得田翠仙姊妹大笑。

    宫知非骂道:“笑什么?扮成血蝴蝶你以为好玩吗?人家追的就是你,到时候你恐怕再也笑不出来!”一顿,续道:“其余人再分两拨,一拨到牢里救人,一拨接应。曹罡路熟,由你和古雷还有我老爷子去救人,其余人请西门老爷子率领接应,你们说成不成?”

    他的话,自然无人反对,于是罗斌去店铺取红绸,由田家姊妹赶制披风和红绸蝴蝶。

    二更过后,众人准备就绪,前往公冶家。

    公冶娇早在大门口守候,把他们带到后花园,指着东边方向道:“从这里出去,越过一片房屋就是锦衣卫使署的后门,好象是花园。”

    曹罡道:“小姐,那是指挥使大人的官邸花园,在衙门的西侧。从官邸花园也有门通向衙门,我们若从花园走,难以通过。”

    宫知非道:“花园里有什么古怪?”

    曹罡道:“警卫森严,岗哨遍布。”

    宫知非笑道:“好极好极”

    为什么是“好极”他都没有往下说,改口道:“那么这样吧,从院墙外绕过去如何?”

    公冶娇道:“可以,只要避过巡夜的兵卒,便可绕到衙门的侧面,隐藏在相邻屋脊上。”

    宫知非道:“事不宜迟,走吧!”

    公冶娇把假扮血蝴蝶的计谋说了,田翠花替她披上红披风,在胸前配戴红绸蝴蝶。一行人由公冶娇领头,跃出了院墙,直奔衙门。

    片刻后,他们绕过指挥使官邸的院墙,顺路绕了个大弯,便来到锦衣卫衙门的侧面,相距七八丈,一个个上了房头,伏在瓦楞上。

    此时,街上传来梆子声,三更已到。

    宫知非看衙门,黑漆漆一片,并无灯光,天井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但他知道,只要你跳进去,马上就会有暗桩扑出来。

    忽然,一条黑影从东北方向飞掠而至,踩着房脊绕到了西侧,然而飞身下了天井。

    宫知非小声叹道:“唉,好大胆,竟这样闯了进去,她毕竟是官家小姐,做贼也不会!”

    话声刚落,只听一声锣响,天井里忽然亮起了灯火,灯笼都是从楼上的走廊上挑出来的,把天井照得通亮,里面的情形瞧得明明白白。

    只见天井里站着的正是血蝴蝶,她已被四十多个锦衣卫士围住。挑出灯笼的走廊上,一排弓弩手把弩箭对着她。前排屋子的房上,也站满了侍卫,同样以弓弩对着她。

    曹罡小声道:“这是衙门的第三进院子,楼房左侧就是牢房的铁门,血蝴蝶找对了地方,只是太冒失,不该这么明目张胆闯了去!”

    这时又一声锣响,大院楼下正房两扇门一开,出来了一队人,排得十分整齐。他们在阶沿上迅速一左一右排开,中间站着五个人。

    万古雷认出,四人中有贡胜奇、胡道民、霍继统,另有两人不认识,其中一个五旬壮汉相貌阴险,两只吊角眼让人一见难忘。

    只听贡胜奇道:“柳小姐,你终于来了,可否揭下面具,一层庐山真面目?”

    血蝴蝶手按腰间刀柄,不言不语。

    贡胜奇道:“柳小姐,你逃出天牢,又在京师作案,昨夜又闯宫禁,罪不容赦,今日已落陷阱,还是抛下兵刃认罪的好”血蝴蝶冷笑一声,仍不回答。

    吊角眼目射凶光,喝道:“大胆女贼,还不跪地束手就擒,你今日插翅难飞!”

    贡胜奇道:“你若顽抗,只会罪上加罪!”

    吊角眼喝道:“你敢逞凶,先杀郭剑平?”

    血蝴蝶和万古雷等人听他叫出郭剑平姓名,人人都十分震动,一个个心似火烧。

    吊角眼一顿,又喝道:“带犯人!”

    只见楼上走廊上,四个锦衣卫把五花大绑的郭剑平从屋里推出,两把刀架在他脖颈上。

    郭剑平十分憔悴,被推到栏杆前,面朝天井,这景象万古雷等人也看得明明白白。

    血蝴蝶心里抖了一下,仍然不作声。

    郭剑平用最大的气力喊叫,但传出的声音疲软喑哑:“快跑别管我”

    吊角眼冷笑道:“柳锦霞,你听见了,郭剑平讲义气,宁愿一死不牵累你。若你也讲义气,就不能撇下他不管,你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你面前掉了脑袋吗?从现在起,本官要你跪下受擒,你要是敢违抗本官之命,就先割下郭剑平的耳朵。总之,本官问一次,郭剑早就要挨一刀。只有你跪地投降,才能使郭剑平免受折磨。言尽于此,你好好想上一想!”

    这实在是太恶毒,血蝴蝶心都抖了。

    郭剑平竭力叫道:“快逃别管”

    站在他身旁的一个锦衣卫官儿,伸手点了他哑穴使他再发不出声,急得在心里大叫。

    血蝴蝶终于按耐不住,尖声叫道:“你们这班披着人皮的豺狼,姑奶奶饶不了你!”

    吊角眼喝道:“放肆!今夜你休想逃脱,待捉到你时,要你尝遍牢中大刑!”

    血蝴蝶突然举左手一扬,几枚赤蝎针射向吊角眼。吊角眼冷笑一声,举手一挥,打出一股罡风,将赤蝎针震飞,嘴里喝道:“你这点下三滥的手段,本官根本不放在眼里?”一顿,又喝道:“楼上的听好,本官下令血蝴蝶投降,她若顽抗,你等先割郭剑平耳朵,再问一次后砍下一只手腕,然后再割另一只耳朵”

    言未了,血蝴蝶突然叫道:“狗官,你敢和姑奶奶一对一拼个生死吗?你敢不敢!”

    吊角眼斥道:“你想用激将法让本官与你交手,这无异于痴人说梦?本官何等身份,岂肯与你这贱女子动手过招。该出手时,本官自会出手,与本官比武,你根本不配!”一顿,喝道:“柳锦霞,你速速跪地投降!”

    血蝴蝶玉牙紧咬“唰”一声抽出弯刀,悲声叫道:“郭兄,反正都是死,小妹与他们拼了,黄泉路上再相会吧!”

    突然,一声惨嚎震动了天井。紧接着从栏杆上跌下两个人来“叭达、叭达”摔在天井里。血蝴蝶亡魂皆冒,但发现死了的人两人,竟是锦衣卫的侍卫,不禁一楞。紧接着房顶上的弓弩手发出惊呼,接二连三有五六个人栽了下来,而走廊上也有人嚎叫,倒下了四五人,全院顿时大乱,吼叫声、惨嚎声、惊呼声不绝于耳,灯火也熄了一片。血蝴蝶心知有了援手,立即两足一蹬,扑向走廊。但听两声斥喝,刀光一闪,两把腰刀向她劈了过来,她只得把柳腰一拧,挥刀格挡,人也落了下去。足一落地,就被一群侍卫围住,只得奋力拼杀。

    这真是变生肘腋,贡胜奇、房天兆等又惊又怒,立即亮出兵刃,跃下石阶,回身向楼上走廊张望。只见有两个蒙面人已冲到郭剑平跟前,守护的人已经没有,把郭剑平背在背上,眨眼间从栏杆上飞掠而出,一下跃出六七尺,落到院墙下,紧接着跃过大墙不见。另一黑衣人紧跟在后面护卫,跃出了大墙。这不过是瞬间的事,要阻拦已经不及。贡胜奇大怒,立即提气一跃追了过去,双足落地后正待跃过院墙,忽然从墙外飞进一人,打扮与血蝴蝶一模一样,手执牛耳尖刀,朝他杀了过来。贡胜奇激怒之下长剑运足功力迎向牛耳尖刀,只听“铛”一声,火星四溅,居然未能将牛耳尖刀震断,对方的内力竟也是如此之强,使他又惊又怒。

    两人战了五个回合,贡胜奇发现对方十分高明,便强压怒火,收起轻视之心,集精敛神,施展出一套上乘剑法,向对方猛攻。

    此时,房头上蹿下了两人,与血蝴蝶的装束一样。一个身材娇小,一个颀长瘦高,两人冲向围攻血蝴蝶的侍卫,大喊快走。

    柳锦霞左手使亮银鞭,右手使弯刀,左冲右突无法冲出重围,一听有人助她,急忙迎向两人杀来的方向。但侍卫人太多,公冶娇和汤老五立即被阻,无法冲过来和柳锦霞会合。

    吊角眼房天兆见贡胜奇已和一个“血蝴蝶”动上了手,胡道民奔过去相助,便与薛子健、汪承亮去捉柳锦霞。他大声喝道:“现有四个血蝴蝶,休得放走一人!”围攻柳锦霞的侍卫已被杀伤了三人,侍卫们见他亲自出手,便让了开来,围在外圈。房天兆抽出腰刀,向柳锦霞闪电般攻出三招。柳锦霞举弯刀格挡,虎口被震得发麻,心中一惊,左手亮银鞭扫了出去。房天兆左手一伸,张开五指去抓鞭梢,柳锦霞忙把软鞭收回。两人斗了四招,不分胜负。薛子健舞动雁翅刀,从一旁向柳锦霞出刀,以二战一。不到六个回合,柳锦霞便走了下风。

    汪承亮也抽出鬼头刀助战,柳锦霞以一敌三,更是吃力,只能拼力招架,守多攻少。

    这边耿牛与贡胜奇斗了几个回合,胡道民与霍继统便冲了过来,出剑围攻。胡道民剑呈蓝黑,出招阴狠,霍继统剑势忽快忽慢,招式诡诈。三人都是用剑高手,耿牛以一敌三,走了下风。他的牛耳尖刀本不是称手兵刃,那刀原就是杀猪用的,只有二尺长,要贴近对方才能发挥效力。可对手三人均是高手,他无法贴近一人,被逼得左挡右架,已无还手之力。

    危急之时,大墙上又飘下一个人来,只见他仗剑冲到贡胜奇身后,迫使贡胜奇扔下耿牛来面对他。只见剑光闪处,两人交手三招,各自退了一步,相互打量,彼此都感到碰上了劲敌。蒙面人正是万古雷,他把郭剑平救出后,交给罗斌迭回,便立即返回来,一眼就见耿牛处境危急。

    此时他不愿与贡胜奇纠缠,身形一晃,到了胡道民身侧,出手急攻三剑,把胡道民迫退两步。耿牛摆脱了两大高手,精神大震,牛耳尖刀霍霍有气向霍继统猛攻。

    贡胜奇、胡道民也迅速夹击万古雷,万古雷奋力迎战,斗了十个回合。他总算领教了贡胜、胡两人的剑法,心知就凭自己一人,难以胜了他们,不如省些力气,何况旨在助兄弟们逃离,不必硬拼。于是他虚晃一剑,拔脚就走。

    贡胜奇喝道:“哪里走,你休想逃离!”

    万古雷存心把他们引开,便往院子一角逃走,贡、胡二人分两路包抄围了过去。无奈万古雷身法灵巧,两人无法将他截住。

    此时宫知非、西门仪等人也跳进了大院,汤老五、公冶娇也冲向柳锦霞,解了她的危。

    宫知非、西门仪是何等身手,片刻就被他们以点穴手法点倒了十多人,惊得侍卫四散逃开。宫知非对锦衣卫的人一向痛恨,出手毫不留情,以追命飞环刺打那些逃开的人,只听惨嚎声响成一片,瞬间又倒下了六七人。

    柳锦霞香汗淋淋,众侠再晚来一下,她这条命就断送在这里了。此时她收起了亮银鞭,以赤蝎针伤人,见一个打一个,百发百中。

    公冶娇今夜也大发雌威,被她一连伤了六人,此时见万古雷被两个锦衣卫头目追得东逃西蹿,便连忙赶了过去,截住了胡道民。两人交手三招,那万古雷飞蹿过来,把胡道民打得连退三步。不等贡胜奇赶到,他以传音入密叫娇娇快走,不要恋战。公冶娇很听他的话,立即向院外逃去。胡道民欲拦截,宫知非、汤老五已冲了过来,汤老五赏了三件暗器给他,乘他闪避之际冲了过去。贡胜奇横向飞掠过来堵截,被宫知非以飞环刺打得只好远避。

    其余诸侠从不同方向跃出大院,眨眼走得干净。锦衣卫四处追赶,但暗夜沉沉,哪有人踪,他们只好垂头丧气返回。

    贡胜奇、房天兆咬牙切齿,他们丢了人、丢了颜面,怎么向皇甫楠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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