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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www.ltxs.cc,金笛玉芙蓉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闹。

    孟居廉受到的震动最厉害,(孟居礼从跛足怪人的桂枝传到钢杖上,再震到身上,乃是间接的震力,孟居义是从老大身上传过去,又多了一个间接,只有孟居廉手掌按在跛足怪人后心,震力自然最强了)他跌坐下去之后,喷出一口鲜血,就昏了过去。

    孟大任已经奔了过去,从身边取出他们孟家秘制的伤药,给他三叔服下,这时人已清醒过来。

    三人中孟居义伤得最轻,他暗暗运气检查,发现果如跛足怪人所言,有几处经穴被人家截闭,一身真力,再也无法凝聚,愤愤的道:“朋友既非曾子玖,究竟和咱们五龙庄有什么过节?”

    他这句话,也正是卓少华心里的疑团,他是唯一的局外人,觉得孟氏三雄虽有不对之处,但跛足老人家也决不会无缘无故到五龙庄来寻衅,其中必有内情。

    只听跛足怪人洪笑一声,点头道:“问得好,你们若不是恃强动手,先问问老夫来意,也不致有这场自取其辱的无妄之灾了。”

    他口气一顿,续道:“你们一再的把老夫当作曾子玖,老夫也不妨告诉你们,老夫就是找曾子玖来的。”

    卓少华心中忖道:“只不知曾子玖是什么人?”

    孟居礼冷声道:“咱们不知道。”

    跛足怪人道:“老夫看你们和曾子玖好像有着深仇大怨,也会不知道吗?孟考大,老夫不妨明白告诉你,你们三个被老夫截闭的经穴,十二个时辰内不解,就得终身残废,你若再敢说一句不知道,老夫就要把你们孟氏门中大小三十七口,一个个都点废经穴,使你们五龙山庄一日之间,变成残废之庄,你信是不信?”

    孟居礼听他口气,当然知道此人说得出,做得到,再一细算,五龙庄孟氏家属,连老三初生才满月的孙儿一起算上,果然正好三十七口,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可见此人未来五龙庄之前,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心头禁不住机伶一颤,说道:“阁下对咱们五龙山庄果然都算清楚了来的。”

    跛足怪人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孟老大,今日之事,若是换在六十年前,老夫早就先点废你们孟家老小的经穴,再问你们的话了,如今老夫好说话得多了,你们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就后悔莫及了。”

    孟居礼听他一再提及六十年前,心想:“此人莫非真有这么大的年龄了,此人会是谁呢?”

    心中盘算着如何应付,一面说道:“咱们兄弟如果知道曾子玖的下落,也就不会把阁下当作曾子玖了。”

    “这话倒是不错。”

    跛足怪人口中“唔”了一声,又道:“好,你们把曾子玖如何失踪的详情,说一遍给老夫听听。”

    孟居义道:“老大,事已至此,咱们就说吧!”

    “好!”孟居礼沉应一声,说道:“曾子玖原是咱们的师弟,也是先父最小的徒弟,咱们五龙山庄有一项规矩,家传武学中,有一种手法,照例不传外人”

    跛足怪人笑道:“那是‘龙爪手’了。”

    孟居礼不加可否,续道:“曾子玖年龄和老夫么妹差不多,他觊觎我家绝艺,故意和么妹接近,此事经先父认破,就藉故要他离去。”

    跛足怪人微晒道:“你们孟家的绝艺,老夫已经领教过了,也不过尔尔。”

    孟居礼愤怒的看了他一眼,强忍着怒气,续道:“事隔五年,先父去世之后,曾子玖忽然回到庄上来,向老夫提亲,老夫有意为难,声称要娶么妹,就得胜过老夫一招,他满口答应,那知他这五年果然艺事大进,功力虽然不及老大,但也只不过稍逊一筹,据他说:“他之所以回到庄上来,要和咱们结成这门亲事,是因为他曾在赤松山一处岩穴中,得了一册古剑诀,书中文字古奥,一个人钻研,实在无法领悟,如能得到咱们兄弟之助,互相探讨,或可研究出书中的奥秘来”

    跛足怪人道:“你们垂涎他的古剑诀,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孟居义道:“那也不尽然,舍妹和他本来情投意合,先父当年要他外出,原也含有鼓励他力图上进之意,并不是不同意亲事。”

    跛足怪人道:“后来呢?”

    孟居礼道:“他和舍妹结婚之后,就没再提起共同研究古剑诀之事,经三弟向他催问,他却提出要和咱们交换‘龙爪手’,咱们兄弟自然不能答应”

    跛足怪人双目之中,神光闪动,冷然道:“你们觊觎他秘笈,就不顾郎舅之谊,兄妹之情,动了杀机?”

    孟居廉接口道:“阁下如何知道咱们动了杀机?”

    跛足怪人洪笑一声道:“就凭你这句话,已可证实了,孟老大,你们最好说实话。”

    孟居廉愤然道:“他不答应也罢了,那知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连夜带着舍妹逃走,那时舍妹已经身怀六甲,不久生下一个女儿。这厮居然不顾结发之情,逼着舍妹说出孟家秘技,舍妹不堪他的凌辱,终于抑郁而死,他凌虐舍妹致死,咱们兄弟自然要视他如仇了。”

    “这也难怪!”

    跛足怪人点了点头道:“但曾子玖年纪应该比你们还轻,他当年能博得令妹欢心,自然相貌不会太丑,何以你们兄弟见了又老又丑又跛的老夫,会异口同声认作曾子玖呢?”

    孟居兼道:“咱们已有多年不曾见面,你老哥送来的玉佩,正是曾子玖随身之物,是以咱们还当是曾子玖上门寻衅来了。”

    “说得也是。”

    跛足怪人缓缓俯下身去,从地上把那支桂枝捡了起来,一指孟居礼,说道:“孟老大,他说得对不对?”

    孟居礼道:“事情就是这样!”

    跛足怪人冷冷一笑道:“但老夫知道的,却和你们说的大有出入”

    孟氏三雄脸色不禁一变!

    孟居廉道:“也许朋友听信了曾子玖一面之词,自然和咱们说的事实不尽相符了。”

    跛足怪人道:“所以老夫要听听你们的,也就是在此。”

    他长长吁了口气,续道:“老夫也不妨告诉你们,这方玉佩,就是曾子玖亲手交给老夫的,老夫一生,没有一个朋友”

    他颠着一足,有如鹤立,但说到最后一句时,口气之中,似有无限寂寞苍凉,缓缓接道:“六十年奔走江湖,只结交了两个小兄弟,一个是曾子玖,一个就是这位小兄弟”

    他用桂枝指了指卓少华,接着道:“十七年前,曾子玖找上老夫,唔,他确实和老夫一样,跛了一条左足,说是从悬岩失足,幸而未死”

    孟居廉悚依然一惊,失声道:“他那是没有死了?”

    “当然没死!”

    跛足怪人冷峻一笑,说道:“他交给老夫这方玉佩,恳托老夫,那时他妻子已经有孕,不论是男是女,要老夫妥为照顾,一晃就是十八个年头,从此不曾见过曾子玖,此次就是为了故人重托,才远来江南”

    他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聚,直注着孟居廉,冷声说道:“但老夫听到的,却是尔等兄弟编好的一番欺人之言,老夫耐性有限,要听的是不折不扣的实话,老夫希望你实话实说,你”手中桂枝一指孟居廉,又道:“再说一遍。”

    孟居廉道:“孟某说的都是当时实情,你听信了曾子玖一面之词,那要我如何说呢?就是再说十遍你也不会相信的了。”

    “你说的真是实话么?”

    跛足怪人缓缓朝他走了过去,手中桂枝轻轻落到孟居廉的肩头,沉笑道:“老夫已有几十年不曾杀人了,比你们三个厉害上十倍的人,见了老夫,有谁敢在牙齿缝里迸出半句谎言来?你这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手中桂枝只是轻轻的搭在孟居廉肩头,看来毫不用力,但孟居廉却似触电一般,身躯陡然一震,好像要待开抖,却又忍了下去。

    不,他口中发出一声轻哼,头上青筋立时一齐绽了出来,不过一瞬之间,额角已隐见汗水,一颗颗汗珠随着愈来愈大,愈来愈密,滚滚而下,一个人也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好像他承受着无比的痛苦,只是说不出口来!

    孟居义沉声道:“朋友,你这是作什么?”

    跛足怪人回过头来,轻松的笑了笑道:“你们三个,都不肯说实话,我只好挑一个教他尝尝逆血攻心的味道如何了。”

    孟居义愤然道:“朋友,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做未免太过份了。”

    “士?”跛足怪人嘿然道:“你们孟氏三雄,也算得是士么?”

    这两句话的工夫,孟居廉身子已经抖得连牙齿都格格作响,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张大了口,除了喘气,简直快要昏厥过去!

    “住手!”孟居义大声喝道:“我说就是了。”

    跛足怪人道:“老夫偏要听他说的。”

    他在说话之时,手中桂枝,轻轻往上抬起!

    这一拍,孟居廉就像千斤重担,骤然一松,口中迸出一句话来:“我说,我说”

    这句话好像早巳就在喉咙口了,只是被桂枝压在肩头,无法说出口来,直等桂枝一松,话声就冲口而出!

    卓少华看得暗暗心中惊凛,忖道:“这逆血攻心,大慨痛苦万分,连孟居廉这等高手,都无法承受得住!”

    “老夫要听的话,不怕你不说。”

    跛足怪人站在他面前,冷笑一声道:“好,你说。”

    孟居廉咬着牙,说道:“那是他们(指曾子玖夫妇)结婚双满月之日,那天晚上,咱们兄弟为了表示祝贺之意,请他夫妇喝酒”

    跛足怪人哼道:“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们没安着好心。”

    孟居廉道:“当时咱们兄弟原也没有恶意,只是在席间跟他提起古剑诀之事,那知他居然提出和咱们交换‘龙爪手’的话来。老大就责问他,当时他曾答应过,把古剑诀由咱们四人共同研究,如何说了不算?他狡辩着称咱们也答应过他用‘龙爪手’跟他换的,这一来,双方几乎闹僵了,兄弟就劝他们不可争吵,有什么事改天慢慢研究,大家就继续喝酒”

    “慢点!”跛足怪人桂枝在他面前一摆,说道:“你在他酒中下了什么?”

    孟居廉一怔,但他对跛足怪人手中这支挂枝,方才吃过苦头,实在害怕极了,忙道:

    “入口迷。”

    孟居礼铁青着脸道:“老三,你真要全抖出来了?”

    孟居廉苦笑道:“不说成么?换了你老大,到此田地也非说不可了。”

    “唔!”跛足怪人口中唔了一声道:“说下去。”

    孟居廉道:“他夫妇二人,果然全醉倒了,但搜遍他全身,又去他房中仔细搜索,始终没有找到那册古剑诀。

    但咱们兄弟到了此时,只好一不作,二不休,把他架到后山僻隐之处,点了他穴道,才将冷水把他泼醒过来,问他古剑诀藏在何处?”

    跛足怪人听到这里,不禁浩叹一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连嫡亲的朗舅都顾不得香火之情,人心不古,当真可怕得很,后来呢?”

    孟居廉道:“那知他外出三年,武功果然精进甚多,先前败在老大手下,只是故意藏拙而已,此时竟在咱们问话之际,自解穴道,一跃而起,企图夺路而逃,但还是被咱们截住了。”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略为一顿,接道:“他眼看被咱们截住了,无法脱身,就向老大提出条件,和老大单打独斗,以定胜负,若是他输了,愿意交出古剑诀,供大家参研,若是老大输了,就得以咱们家传的‘龙爪手’作为交换。”

    老大问他要比试拳掌?还是兵刃?他笑着说:“孟家以‘龙爪手’名闻天下,比拳掌自然不如比兵刃的好。于是就由兄弟下山,替他们取来了兵刃,当时我和老二还暗暗窃笑,老大在这支龙头杖,浸淫的功力,并不下于‘龙爪手’,估量他绝不是老大的对手”

    跛足怪人道:“他不知道孟老大龙头杖上,另有机关?”

    孟居廉听得又是一怔,忖道:“老大龙头杖上,另有机关,他如何知道的?”一面摇头道:“他不知道。”

    接下去道:“那知他和老大一动手,他使的是一路‘青萍剑法’,虽然轻灵纯熟也并无奇特之处,自然不是老大的对手,但每当他危急之时,就会使出一记怪招来,这一记怪招,看来十分笨拙,却居然神妙无方,往往逼得老大撤杖后退不迭,但仔细看去,他又似乎运用并不纯熟,只是有此招式而已,两人激战多时,他使出来的仅此一招,却已保身有余,老大始终无法占得半点便宜。时间稍长,老二和我已看出端儿,他这一记怪招,敢情就是从古剑诀中学来的,他并未参透个中玄奥,已有如此威力,这古剑诀,岂非真是独步武林的瑰宝?”

    跛足怪人哂道:“你们觊觎之心愈急,眼看孟老大一个人胜不了他,就加入战团变成三打一了?”

    孟居廉道:“虽然咱们加入战团,但他那一记不纯熟的怪招,煞是厉害,每遇险招,只要使出那一记怪招来,剑虽一招,但恰似对着咱们三个人发的,每个人都感到剑峰逼近自己,又无法封架,仍然把咱们逼得非撤招后退不可”

    跛足怪人道:“因此你们老大就使了毒手?”

    孟居廉道:“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老大到了此时,只好使出‘龙口针’了”

    孟居礼怒声喝道:“老三!”

    跛足怪人回头道:“你不用吆喝,你的‘龙口针’,一发就是三十六支,喂有剧毒,老夫早就知道了。”

    孟居廉道:“他身中毒针,剑法一滞,还是被他只身逃走,又被我一杖击中左腿,一个人飞出去数丈之外,直向山崖断壁飞堕下去”

    卓少华心中暗道:“这孟氏三雄,果然不是好人,无怪跛足老人家要如此对他们了。”

    “你们很好!”跛足怪人冷冷一笑,问道:“那么他妻子是如何死的呢?”

    孟居廉道:“舍妹当时虽不知他跌落山崖之事;但始终认定是咱们兄弟为了觊觎剑诀,害死了他,一直哭闹不休,她那时已经身怀六甲,不久生下一女,但她因怀念丈夫,怀孕之时,抑郁哭闹,以致产后失调,不治身死!”

    跛足怪人道:“这也算得是你们逼死的了,唔,那么那女孩呢?”

    孟居廉道:“舍妹已死,此女自然也不能再留在咱们五龙庄了,当时就要接生婆把她抱走了。”

    “好!好!”跛足怪人用桂枝指着他们三个,点头道:“孟氏三雄,果然毒辣得很,唉,依老夫昔年的脾气,你们三个当真死有余辜,但曾子玖是你们的妹夫,他妻子是你们的妹子,小女婴也是你们的外甥女,老夫究是外人,曾子玖不死,自会找你们算账,老夫似乎不用难为你们,你们可以说是六十年来,老夫手下第一次唯一的活口了!”

    说到这里,摇摇头道:“老夫受人之托,又迟了一十八年才来,这又怪得了谁呢?”

    他走近茶几,伸手取起卓少华送来的那块玉佩,废然道:“这是老夫辜负了曾老弟的重托,老夫真是对不起故人”回头望望卓少华,说道:“小兄弟,咱们走吧!”

    说罢,身子一摇一拐的往厅外走去。

    卓少华跟在他身后走出大门。

    只听孟居廉道:“那女婴的左眉梢有一颗朱痣,今年十八岁了。”

    跛足怪人刚一回头,只听“绷”的一声,机簧乍响,一蓬细如牛毛的蓝色毒针,激射如雨,朝他身前射到!

    原来孟居礼在他走出厅门之际,乘他不备,已经一跃而起,一手抓起龙头杖,大拇指迅快一按,从龙头杖龙口之中,飞射出一篷毒针来!

    孟氏“龙口针”能在对敌动手之时,伤人于不备,而且机簧弹力极强,三十六支毒针,可以射出三丈来远,他怕一击不中,故而待得跛足怪人走到三丈距离,才行出手。

    这一着当真恶毒无比!他当然不希望五龙山庄丑事,让外人知道,是以这一蓬飞针,不仅对着跛足怪人前胸,也笼罩了卓少华的后心,杀人灭口,自然要把两人同时除去了。

    跛足怪人突然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你这点鬼心思,如何瞒得过老夫?”他在说话之时,右手执着桂枝,随手一圈。

    说也奇怪,那一篷“龙口针”生似遇上了磁铁一般“嘶”的一声,连射向卓少华后心的飞针,也同时被他吸了过去,一古脑儿黏在桂枝之上!

    孟氏三雄一见情形不好,三个人同时弹身而起,他们这后厅上,敢情装着机关,身形一闪,便自失去了他们的影子!

    跛足怪人冷笑一声道:“老夫要取尔等性命,你们休想从老夫手下逃得出去!”

    右手一场,那支桂枝连同黏在桂枝上的三十六支“龙口针”一齐脱手往上飞起,但听“夺”的一声,桂枝硬生生的插上大厅门首的匾额正中,三十六支飞针,正好在桂枝四周,整整齐齐的围了一圈。

    跛足怪人连头也没回,口中说道:“小兄弟不用管他们,咱们走。”举步往外行去。

    围在厅门外看热闹的孟氏子弟门人,吓得纷纷退避不迭。

    卓少华紧跟着跛足怪人身后,一路出了五龙山庄,只觉跛足怪人跛着一足,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看去走得并不快,但自己加紧脚步,走得极快,却始终保持了一丈距离,就是赶不上他。

    卓少华虽已知道他武功高不可测,但一来年轻好强,二来跛足怪人并未施展轻功,只是一摇一晃的走着,自己怎会赶不上他?心头兀自不信,不觉展开脚程,吸气往前掠去。

    那知任你如何的加速脚步,前面的跛足怪人生似未觉,依然只是一摇一晃的走着,就是可望而不可即。两人起步时有一丈距离,现在不即不离,还是保持着一丈距离,你加快脚步没用,提气疾掠,也没用!

    两人这一阵疾走,不过片刻工夫,就奔出十数里以外。

    前面的跛足怪人忽然脚下一停,回过身来。

    卓少华正在全力奔行之际,发觉对方突然停住,也赶忙刹住身形,饶是如是,还差点撞到跛足怪人的身上,一时不觉俊脸为之一红。

    跛足怪人朝他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你方才大概听老哥哥说过,老哥哥活到八九十岁了,一生没有朋友,只有两个小兄弟,一个是曾子玖,一个就是你了,这就是缘,老哥哥身无长物,只有这本东西,是老哥哥几十年来,拉杂所记,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递了过来。

    卓少华望望他道:“老人家”

    跛足怪人蔼然一笑道:“小兄弟,人要洒脱些,不可拘谨,孔老夫子说过,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老哥哥虽然痴长你几十岁,你叫我一声老哥哥也就够了,快把本子收起来。”

    卓少华经他一说,不好推辞,只得伸手接过,说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那就谢谢老哥哥了。”

    “哈哈!”跛足怪人得意的朗笑一声道:“这才是老夫的好兄弟,为了替老哥哥送信,耽误了两天的时间,快回家去吧,有空之时,不妨多读些书,好了,小兄弟,后会有期,老哥哥走了!”

    他这声长笑和说话的声音,竟然和在五龙山庄时完全不同,在五龙庄时,声音苍老之中,有着苍劲之感,现在的话声,却清朗得有如凤鸣,使人听来像是年轻人的声音。

    卓少华方自一怔,但见一道人影有如浮矢掠空,飞射而去,瞬息之间,就没了影子,心中暗暗惊骇不止,忖道:“这位老哥哥飞行绝迹,莫非会是剑侠之流?”

    不觉探怀取出他所赠的小本子来,这册小本子只有手掌大小,用青色羊皮装订,十分精致,书签上写着:“长风子杂记“四个古篆文。略为翻阅,里面白色宣纸,业已发黄,都是用蝇头行楷书写,工整秀逸,所记截的大都是各门各派的武功,评述其优点和缺点,看来果然是这位老哥哥几十年所见所闻,累积的经验之谈,弥足珍贵。

    一时也不及细看,收入怀中,展开脚程,一路赶回家去。

    卓少华家住会稽横溪,他父亲卓清华,乃是六合门的名宿,还是当今名列九大门派六合门掌门人高天行的大师兄,曾在杭州开设武华镖局达四十年之久,直到前年六十大庆,才把镖局收歇,封刀归隐。

    卓清华为人耿直,急公好义,赢得武林同道敬仰,因此有一个外号,人称“泰山石敢当”泰山,是说他在武林中有如泰山北斗,一言九鼎,石敢当,则是表示他敢作敢当,正义凛然之意。卓清华对这个名号,始终谦虚的说着“愧不敢当。”

    卓少华自幼拜父亲同门师弟司空靖的门下学艺,这也有古人易子而教之意。

    司空靖卜居遂安九眺峰下,精于剑术,悠游林泉,从未在江湖走动过,大家都叫他九眺先生。

    卓少华从师十年,每年清明,都要赶回家来扫墓。

    这次路过杭州结识了这位跛足老人,代送书信,耽误了两天时光,因此一路展开脚程,急着赶路,回到家门,差不多已是上灯时候,暮霭苍茫!他走近门口,发现两扇大门竟是敞开着。跨进大门,里面不闻一点人声,静悄悄的一个佣人也不见,好像是一所久无人住的空宅!

    卓少华暗暗感到奇怪,同时也有一丝预感似的不安,从心底升起,急步穿过天井,跨上石阶,大声叫道:“万大叔,我回来了。”

    万大叔,万大川,是老管家,从前原是一名江洋大盗,后来经卓清华以德服人,感化了他,追随卓清华已有二十五年之久,卓清华收歇镖局之后,他就担任了卓府的总管,一向忠心耿耿,甚得卓清华的信任。

    但卓少华连叫两声,依然不见有人答应,心下不禁大疑,急忙转入东首一道腰门,迳向东院书房奔来。

    这原是他最熟悉的路了,爹平日就是住在书房里。书房,在东院自成院落,小有花木之胜。

    但此时他奔入院落,在暮色笼罩之下,这幽静的庭院,似乎有阴森冷清之感。

    书房里还没点灯,卓少华冲进书房门,口中喊道:“爹,孩儿回来了。”

    里面同样没有人答应。

    卓少华心头不觉一沉,就在此时,突听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从里首窗下传来!

    这声呻吟声音虽轻,但钻进卓少华的耳中,不啻如遭雷殛!

    那是爹的声音!爹的声音,纵然轻微,儿子也耳熟能详。

    “爹”卓少华急急忙忙的奔了过去,天色虽已昏暗下来,但他凝足目力,仍可看到窗下一张太师椅已经跌翻,地上躺着一个人影,那正是他最熟悉的爹的身形了!

    “爹”他声音之中已经带着哭声,跪下下去,现在他已可看到爹慈祥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气息微弱,一双失去了平日严正而有神色的眼睛,望着自己,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

    卓少华心头宛如刀割,垂着泪道:“爹,你伤在那里?还不要紧吧?”

    其实他不用问,也可以看出来了,爹左手紧紧按着胸口,那自然是伤在胸口了。

    卓清华右手吃力的抬了起来,吃力的向空招着。

    卓少华赶紧伸过手去,握住了爹的手,爹的手在颤抖,已经僵而且冷!

    卓清华摸到儿子的手,脸上有了安慰的笑容,但笑得十分僵硬,他努力张动了一下口,终于从喉咙中迸出微弱的声音:“孩子,那是一”

    卓少华背心沁出冷汗来,他只听到老父的呼吸已越来越微弱“一”字下面,已经说不出来!

    “爹,你快别说话了,孩儿给你老人家度气”

    卓少华话未说完,就已感觉不对,爹的手在这一瞬,已经僵冷如铁,爹的眼睛,也渐渐阖了起来,爹已经咽了最后一口气!

    卓少华只觉一颗心直往下沉,泪水从眼角直滚而下,嘶声哭道:“爹,究竟是谁把你老人家害死的呢?”

    他用袖子拭着泪水,轻轻扳开爹的右手,用足目力,仔细察看爹的胸口,依稀看到几点焦痕,好像是被线香灼过的细孔!

    “哦!”突然他心中一动,暗道:“爹右手一直按着胸口,莫非”

    急忙查看爹的右手,这下果然给他发现了,爹的拇指和食指之间,赫然夹着一支寸许长色呈朱红的细针,分明是一支喂了剧毒的针!

    他急忙从自己长衫上撕了一块布,仔细的裹着针从爹手指上取下,最使他吃惊的,爹夹过针的两个手指上,也有被针灼焦的痕迹,由此可见爹是死在人家毒针之下的。

    他站起身,随手把毒针放到几上,急勿勿出了书房,一脚往后进奔去。

    爹中了人家暗算,娘会不会出事呢?

    后进,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没有灯火,他提在胸口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口中嘶声叫道:“娘,蕙香”

    蕙香,是娘房里使唤的丫头。他喊声虽响,依然听不到有人答应。

    卓少华跌跌撞撞的冲进娘的房里,房中阒无一人,他找遍了后进每一间房屋,依然一个人也没找到。

    娘呢?蕙香呢?家里的人怎会一个不见,都到那里去了呢?难道娘是被凶手掳去了?

    他又从后进退出,朝前进奔来,就在走廊上,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什么人,胆敢闯到卓府里来,还不给我站住?”

    卓少华听到这人的声音,不觉一喜,忙道:“万大叔,是我。”

    那是一个腰背微驼的老人,正是卓府总管铁掌万大川,年岁不饶人,他须发已经发白,连腰背都弯了。

    “你?”万大川一手提着一把锡酒壶,双目一注,嘿的笑出声来,欣然道:“是少爷回来了?”

    卓少华如今和他这一对面,就闻到他从口中冒出来的酒气,急忙问道:“万大叔,刚才你到那里去了?”

    万大川咧嘴一笑道:“大叔是到厨房里弄酒去的。”

    他追随卓清华多年,平日忠心耿耿,就是有一点嗜好,喜欢喝一盅。

    卓少华道:“家里出了事,你可知道?”

    “家里出了事?”

    万大川双眼一瞪,笑着道:“少爷可是没找着老主人和老夫人?对不?”

    卓少华目蕴泪水,惨声道:“爹被人害死了,你还不知道?”

    “什么?”万大川一怔,腰背骤然间挺得笔立,耸然道:“少爷,你说什么?”

    卓少华忍不住流下泪来,说道:“爹被人害死了,遗体现在还在书房里,娘也不见了。”

    万大川松了口气,问道:“少爷亲眼看见的?”

    卓少华温声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老主人和老夫人都不在这里。”

    万大川疑惑的道:“这怎么会呢?”

    卓少华道:“不信。你随我来。”

    “这不可能”

    万大川摇头,慢吞吞的道:“老主人和老夫人,带着蕙香,是到六合替掌门人祝寿去了,怎会在书房里呢?”

    卓少华听得大奇,问道:“爹和娘几时动身的?”

    万大川道:“三天前就走了。”

    卓少华心中暗道:“替掌门人祝寿去的,我怎没听师傅说起呢?”一面说道:“但我方才回来之时,明明看到爹中了贼人暗算,躺在地上”

    万大川道:“这就奇了!”

    两人一前一后,转过迥廊,出了月洞门,穿过一片花木,卓少华抢先跨上石阶,只见书房两扇朱门紧紧闭着,门上还挂着锁,但方才自己来的时候,书房门明明是敞开的,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万大川跟在他身后,跨上石阶,不觉笑道:“少爷,你看,门还锁得好好的,这是老主人走后,大叔亲自上的锁,从没开过。”

    他从腰间取出钥匙,开启了锁,推门而入,一面回头道:“少爷,你先等一等,让大叔去点了灯你再进来。”

    说完,当先举步往里行去。

    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书房中一片黝黑,但卓少华还是跟在万大川身后,走了进去。

    万大川放下酒壶,从身边取出火种“嚓”的一声,打着了火,点燃了放在门口的一盏琉璃灯。

    卓少华闪身抢上前去,掠到窗下,目光一瞥,爹平日坐的一把紫檀太师椅,端端正正放在那里,(方才太师椅已经倒翻了的)地上那里有爹的尸体?连自己从爹两个手指中取下来的一只朱红毒针,明明放在太师椅旁边一支紫檀茶几上的,此时也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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